子,现在活成这样还不是熬着在活?
九二
可能是疲倦,可能是急于想看到自己称心结局,她省去自己中间大段经历。是后来陆续解到,她转业后被安置在上海长宁区人民医院,以为到个新单位,大家不会知道她过去,她可以素面朝天,活个清净。没想到,很快,不过小半年,她过去尾巴就拖在新单位旮旯犄角。她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结果,新单位人对她不光彩过去很感兴趣,众人拾柴,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她成个有生活作风问题狐狸精、害人精,然后每次运动都拿她开刀,为民除害。她是第批右派分子,九五七年十月被下放到崇明岛劳改农场接受劳动改造;九五九年三月受到优待,回原单位(长宁区医院)做勤杂工,负责整栋门诊楼厕所清扫工作,同时兼任每次政治运动批斗对象,时常上台挨斗,挂牌游街;九l*s年十月医院有批药品失窃,她被人栽赃,开除公职,押去位于皖南上海白茅岭监狱服刑四年。
“总之,后来去安徽坐四年牢,至于为什坐牢就不说,说你年纪和经历也理解不,跟出戏样荒诞。”她直接把话插到白茅岭监狱,直奔上校而来,“这个牢其实坐得划算,正好躲过文化大g,m浪头,要不定会像老头子样吃尽红卫兵苦头,至少免不挂堆牌子上街游斗,也可能被挂双破鞋,也可能被剃阴阳头,也可能被泼粪。坐牢让躲过劫,大概是冥冥中老头子在招呼吧,要去为他赎罪,去理料服侍他完全瘫痪生活。”
“你信吗?世上没有不透风墙,没有风飘不到角落。”她端着双青黑眼圈——像长期戴眼镜留下阴影——问。不等回答,她又替回答:“反正是信,否则很难理解当初在无锡军营里风怎会吹到上海,后来你老家风又怎会吹到这个村庄里。总之是吹来,并且吹到耳朵里,说得有名有姓,有经过,有结果,有人甚至连他肚皮上字都个不落地告诉。”
说到这里,她又低眉轻声地问:“你知道他肚皮上字吗?”看摇头——选择摇头——她露出惊异目光,“怪,你们傍晚在起这长时间他都没给你看?”
说:“他想给看,但没看。”
她说:“这就对。曾经他把那地方当罪恶和耻辱,宁愿杀人放火也不要人看到,要瞒住,现在他把它当宝贝,见到陌生人就要给人看,现宝样,想拦都拦不住,拦他就要哭,你说这人已经变成什样。”
停下来,看看,略微提起声气,说:“他变成自己想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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