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少微和几位顾命大臣叫至榻前,拟好遗诏,嘱托。
纵然少微早有准备,仍是难抑悲痛。
皇帝挥退众人,与少微单独说话,此时他褪去君主之身,只是位平凡父亲。
他用干枯嶙峋手轻轻抚摸少微头发,道:“你是重情义孩子,为父最放心你,也最放心不下你。
“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为君当无惧?为君当无惧,但为人哪有无惧呢?你眼睛不好,小时候怕黑,晚间总要人抱,那时为父抱着你,瑗儿唱歌哄你睡觉……这辈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临到头,竟是这件小事时时浮现在眼前……
“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但这万里河山都是你,你要看不清,把他们都点亮便是……如此瑗儿该不会怪丢下你孤零零个人……
“好像听见瑗儿在唱歌……
“好孩子,不要怕……”
少微握着那只不再温暖大手,泣不成声:“孩儿知道,父皇走好,不要忧心……”
太安廿六年,孝文帝病逝,太子李少微登基,改元永昼。
自此,秣京城晚间灯火不熄,百姓称之为“不夜城”。长丰改尚水德,原先红色朝服换为黑色朝服。
新天到来。
“大赦天下?大赦也不该赦他们。”擢升为郎中令沈初忿忿。
“这不是你说算。”现任宗正赵梓放下批文,“谏议大夫等人早前便已定罪问斩,剩下人,为陛下声誉着想,原本也不好定死罪。”
“所以你们最后决定怎处置?”
“二皇子李延铮贬为庶民,流两千里,二皇子母亲送往宁觉庵剃度出家,其余牵涉人员罢官发配,陛下已经批准降旨。”
“总觉得便宜他们。”沈初还是不太满意。
赵梓冷笑声,没再说什。
不过,在李延铮流放个月后,还是传来他病故消息,几位与他关系密切*员也在发配途中遭遇不测,闻此噩耗,二皇子母亲也在宁觉庵悬梁自尽。
沈初这才反应过来。
他与往常般把赵梓约出来吃饭,但却少见地不开口找他聊天。
两人坐在僻静隔间中,他不说话,赵梓便闷声吃菜。
良久,沈初食不知味地放下筷子:“是你。”
“是。”赵梓道,“又如何?”
“这于礼法不合,这也不是你该做事。”
“沈大人这话就听不懂。”赵梓夹块鱼肉,泰然道,“掌皇族亲属安置及宗室谱牒,该怎做比你清楚。再者说,是陛下臣子,为给陛下排忧解难,是什都愿意做。”
“堂堂皇室宗亲,被人乱刀砍死,弃尸荒野,这难道也是陛下旨意吗?那毕竟是陛下兄长,你这做,何其胆大,何其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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