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帮我院子里拿把咸菜过来。”甄妈妈一手抄着锅铲,站在门口冲院子里剥毛豆的甄懿喊。
甄懿手里没停,剥噜一声,又剥出一颗脆嫩青豆,他有点害羞地说:“妈,别那么大声地喊我宝,隔壁邻居都笑话我,多大了都。”
“让他们笑话去呗。”甄妈妈像小姑娘似的置气,“又不是叫他们。快,咸菜!”
“知道了。”
甄懿从院子角落的咸菜缸里掏出一把乌绿酸香的咸菜,又有点嫌弃它臭,手臂直僵僵地提着才送进厨房去。
他照例巡视一遍厨房,知道中午吃什么菜,不错,除了一道咸菜炒冬菇,全是他爱吃的。他下黑手拣走一块可乐鸡翅,美滋滋走回院子。
甄懿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待在院子里。他吃完鸡翅,把鸡骨头扔在地上,一旁打瞌睡的老狗大黄闻味而来,粗舌头一卷就把骨头嘎吱嘎吱咬碎了。
天气难得晴好,四方小院落踩出一片澄蓝薄透的天,像出了絮的水晶。空气中漂浮着忍冬和白梅的香气,全是甄妈妈闲时种下的。花坛旁边有只旧鸡笼,预备明年养只小鸡,给大黄做个伴。
甄懿还是坐在那儿剥毛豆。
甄妈妈透过直对的厨房窗户看他,有一瞬间恍惚,她的孩子怎么好像还没长大似的,可是有些时候,譬如上次圣诞前后,电话里的他哭得那么可怜,她作为母亲又有一种孩子长大的无措以及无能为力。
她也开始像同龄人一样,开始在夜里做梦,梦她未来的儿媳妇是怎么样的,未来的孙儿又是怎样的。
吃过饭,甄懿提了一条草鱼和几斤米糕糖,腋下夹着两张烫金红纸去老中医那儿要一副春联。街坊邻居的都知道老中医字好人善,行医积福,由他代写春联再合适不过。不过今年去的时候,谢老医生好像病了,在晒满草药的露天院子里写对联的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们叫他小谢医生。
甄懿把草鱼和米糕糖送给他,也说明了来意,小谢云淡风轻:“行,今年我写,字差不离的。礼物嘛,你带回去好了。”
甄懿说:“那不行。”又开始盯着人家提腕运笔。
他还挺容易对字写得好看的人有好感。
小谢医生行云流水地写完,待字稍稍晾干,轻轻叠了叠,交给甄懿。甄懿小心翼翼接过,那种近乎孩子的情态把小谢逗笑了,“又不是领奖状,那么紧张干什么?”
年轻人容易来话,所以小谢问:“之前没看见过你。也祝这边?上大学了吗?”
“我研究生都毕业了。”
“看不出来,脸太嫩了。”
甄懿说不出高兴或不高兴,扰人心思的小谢把话头一收,进屋喝茶去了。
甄懿把对联抱回家,又开始犯懒,想着等等再贴,最好等大年前一天贴。那等到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