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嶙峋的,既坐不稳也侧卧不住。
这时候,连高伸也要上前帮忙,和其中一名护士一起扶住妻子的身体,另一名护士则趁势用热毛巾替她擦净全身。虽然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但是妻子的身体依旧会有污垢,稍稍多用一些力气,就会像豆腐渣一般扑簌簌地往下掉。这让高伸明白了一点,看上去失去了生机活力的肌肤,仍旧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新陈代谢。
最后进行的工作是下身的护理。妻子体内排出的尿液,通过导尿管引入悬挂于床侧的塑料袋中,而大便则直接排泄在纸尿裤上。看到这些,高伸才知道,由于食物都是用静脉注射替代或通过鼻腔向体内注入流食,所以排泄物几乎没有异味,粪便也是稀软的,大部分都被纸尿裤吸收了。
此项护理工作开始前,护士曾征询过高伸的意见,问他要不要回避。他心想,如果离开房间躲出去的话,就不会知道妻子到底有多辛苦,于是坚持留了下来。
“现在,我们要给您换上一片干净的哦!”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替毫无反应的病人更换纸尿裤。
在一旁观看护理的全过程,高伸终于体会到了女儿们近来倦息的根由。
女儿们并不是有意要忽略母亲,也不是有意想千方百计在护理时偷懒。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守护,没能换来母亲的丝毫起色,她们都太压抑,太辛苦了。
陷入昏迷不醒、意识全无的状态是异常残酷的。表面上看起来宛如在安静地沉睡,毫无痛苦,可实际上却是悲惨至极,生不如死。
人若没有了意识,还能算是活着吗?
法国大思想家帕斯卡尔曾经说过,人是会思维的芦草,如果头脑不再运转,那将无异于行尸走肉。单是有心跳、有体温、能呼吸、会排泄就可以算作是一个人了吗?如今,病床上的妻子究竟是该视为“生”,还是“死”呢?
说实话,高伸半辈子下来,也从未曾考虑过如此深奥的人生命题。
他一直认为,生与死是该由医生下判断的,轮不上自己这个医学外行来指手画脚。但是,横躺在眼前的妻子,仿佛在用自己的身躯拷问着身为丈夫的他。
“我现在这副模样,你认为是生是死呢?”
护士走后,病房内又恢复了寂静。高伸独自凝视着妻子的面容,喃喃自语道:
“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坚信,你是活着的!”
高伸不要理会那些大道理,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妻子依旧是自己熟悉的爱人。她只是闭着双眼,静静地休息而已。虽然,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脸庞轻微浮肿,可是容颜依旧,高耸的鼻梁,柔美的双唇,一丝一毫都未改变。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透进了病房。高伸在洒满阳光的房间内,久久地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