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郑重地站起来,每说句竹杖便是重重点,“其,不得与楚国王室有任何来往。其二,不得与秦国王室任何人为敌。其三,但处公事,不得相互徇情枉法。你三人想想,若做不到,便当下说话!”竟是辞色凌厉,与平日满面春风大不相同。
直没有说话嬴显吭哧着道:“只是这,这第二条难办。儿臣纵然容让,王室有人却硬是与纠缠,如何计较得清楚?”他是宣太后从楚国接来儿子,本姓芈,入秦而改姓嬴,虽是小心谨慎,却也多有王室子弟热嘲冷讽说他是“隔山王子”,有此顾虑,原也平常。
宣太后却是冷笑道:“只要你心在功业,是非自有公断,何来个不好计较?原是你心中出鬼!”竟是丝毫地不留情面。嬴显还想辩驳,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太后之言,是为至理。魏冄遵从!”最是桀骜不驯魏冄竟然率先认同。
“芈戎遵从!”
“儿臣听命。”嬴显虽然心有顾忌,还是明朗地表示认可。
“这便好。”宣太后笃点竹杖:“芈氏族,也将刻进大秦国史!”
三日之后,咸阳举行新君即位后第次盛大朝会,秦王嬴稷与宣太后并坐高高王座,主旨却只有个:论功行赏,理清朝局。秦王当殿颁布诏书:擢升魏冄为丞相,恢复樗里疾右丞相之职,二人总领国政;封芈戎为华阳君,兼领蓝田将军;嬴显为泾阳君,领咸阳令;白山为栎阳君,兼领栎阳令;白起为左更,兼领前将军。诏书宣读完毕,竟是举殿欢呼片生气。
颁布诏书之后,宣太后说话,虽然是满脸带笑,话却是扎实得掷地有声:“有两句话说:历来新君即位,都要大赦罪犯,都要满朝加爵。但大秦从商君变法起,便废除这两个旧规矩。这规矩废得好!国法如山,虽君王而不能移。耕战晋爵,虽王族而无滥封。功劳爵位是要自己挣,不是凭改朝换代混。方才擢升之臣,职是实职,爵,却都是虚爵,没有封地。因由何在?便是他们功劳还不够。‘无功之爵,加身犹耻!’这话是白起说。大秦爵位二十等,依白起之大功,左更前将军才第十二等,谁不说小?可白起历来是无战功拒晋职爵,连左更都连辞三次。这便是大秦臣工楷模!因白起风范,已经事前对方才擢升之臣言明:任职半年,无功即行罢黜。大争之世,无功便是错!晓得?人都说‘主少国疑,少做事,混功劳’。错也!谁指望在老身这双老眼下翻云覆雨,混个高爵,你便来试试!”
席话落点,举殿肃然无声。宣太后却是谁也不看,点着竹杖笃笃去。
最惊讶还是甘茂,他确实愣怔。丞相没有他,上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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