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时期的两个名将——吴起和乐羊,对秦国和其他诸侯展开大战七十六次,战胜六十四次,战平十二次,使魏国疆域大大扩展,其中夺过来最大的一块便是秦国的河西之地。那时侯,正是秦国简、厉、躁、出四代国公当政,是秦国最为混乱软弱的时期,根本没有能力与新兴的强大魏国对抗。卫鞅对这一块已经被魏国占领三十余年的区域,大体上还算熟悉。魏国对原本属于老秦国的这块河西之地,并没有实行相应的变法,井田制、隶农制依旧保留着。也没有封给任何功臣作为封地,确切的说,没有一个重臣愿意被封到这里。魏国的办法是,将河西之地划分为十六县,由王室派出县令直接管辖,赋税通归王室;对河西之民课以重税与频繁徭役,却不许他们当兵。魏国信不过这个“蛮夷之邦”的子民,只将他们当作耕夫和牛马看待,而不愿意让他们成为光荣的骑士。河西之民和魏国本土民众的富裕日子相差甚远,只是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而已。
在卫鞅看来,这是对待新领土最为愚蠢的方法,是逼迫河西庶民离心离德的苛政。他曾经几次向公叔痤上书,建议魏国对河西之地实行“轻税宽役,许民入伍”的“化心宽政”。公叔痤大为赞赏,却就是无法取得魏王与魏国上层的认同。魏王说,这是祖制,轻易不能触动,看看老臣世族们如何?老贵族们则说,秦人蛮贱,只配做苦役,岂能以王道待之?
卫鞅没有在河西地带耽延,进了函谷关便打马向西,直到看见华山才缓辔而行。
他选择了渭水北岸的官道作为西行路径,要看看秦国的腹心地带究竟如何?这条路说是官道,实则是一条仅能错开车辆的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仅此一端,便可见秦国确实贫穷。卫鞅边走边看,又成了当年的游学士子。遇到道边农舍便走进去讨口水,和主人寒暄片刻。天黑时分,便在一家农舍歇了,和主人直说到三更。次日清晨,卫鞅和主人同时起来,殷殷作别,又上路西行。
走马半日,已是渭水平原地带。但见渭水河面宽阔清波滚滚,两岸却是白茫茫一望无际的盐碱荒滩,滩中野草灌木若断若续,恍如雪原中的片片绿洲。偶有大风吹过,便荡起漫天白色尘雾,扑面而来,呼啸而过,一片荒凉,一片沉寂。直到盐碱滩外的靠山原处,方漏出点点民居与缕缕炊烟。卫鞅不禁心生感慨,为这块肥美土地的荒芜贫瘠深深叹息。注目凝望,却看见前方不远处一群农夫在淘沟,夏日的阳光晒得他们黝黑的身上汗水晶晶发亮。卫鞅便将白马拴在道边树上,拿下皮袋走了过去。
农夫们默默劳作,谁也没有抬头看他。
“敢问诸位父老,这里是什么地方?”卫鞅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