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发髻,脚上半高跟,脸上薄粉,身上衬衫,她生怕他们看出来,那迟到二十分钟被她用去做什。五六个人中个是医院政治部,就是几天前到火车站迎接她年轻政治部主任。
年轻政治部主任向她介绍另外几个来客,都是省里新闻单位,希望能邀请何护士到省里学校和机关去做报告。何小嫚感觉每个人目光都过分亮,都在给她打追光,而她却拼命地在想台词。她大概是说句什词儿,因为五六个人马上都做出反应,说她“太谦虚”。年轻主任叫她小何,说:小何今天就不上班,啊?回去准备准备吧,啊?明天早火车,成昆特快。年轻政治部主任官腔够老成。等到省里来人离开,主任从口袋里摸出沓稿纸塞在她手里:“这是做报告稿子,都给你准备好。”
好,提词儿来。
何小嫚用整天时间排练稿纸上台词。稿子是有关她在“背着受重伤战友向着生命岸爬去”时心理活动,说她多少次地动摇,绝望,恐惧,有那刹那,自私和贪生闪念出现,她甚至想到个人逃生,但看着战友无助,听见他因伤痛而发出呻吟,她战胜那个自私贪生自。这稿子,只能当台词念。
战斗英雄报告团中,只有何小嫚个女兵,真正颗掌上明珠。她和所有报告团成员样,军装前胸没块地方空着,军功章、纪念章,还有朵比她脸盘还大丝绸光荣花。所有英雄都被打扮得可以坐进花轿。
九七九年四月这天,何小嫚是太阳,四周簇拥着多少向日葵般灿烂年轻小脸!也就是他们这样年华吧?她带着母亲给她梳两根“法国辫子”,投奔三千里外新生活。她那不舍得拆散辫子,最后它们竟然拆不散,竟然只能被剪断。“剪断”最不麻烦,是更好持续,父亲不也是选择剪断?剪断是他自己生命,剪断是事物和人物关系向着丑恶变化可能性。她在个个笔记本上签名,她名字就剩两个字:小嫚。剪断呀,她难道不该给自己份无须从属自由?她笔下流动着“小嫚”“小嫚”“小嫚”,父亲给予她,她从母亲手里收回,把不属于她还给母亲和继父,她不需要那个“何”字,何小嫚?何为小嫚?何人小嫚?小嫚只能是她自己,是自己。
小嫚每天要接受多少崇拜!把们给她欺凌和侮辱千百倍地抵消,负负得正,而正正呢?也会相互抵消吗?太多赞美,太多光荣,全摞在块儿,你们不能匀点儿给吗?旱就旱死,涝就涝死……小嫚签名签得手都要残,汗顺着前胸后背淋漓而下,是不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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