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梅里尔死的时候靠在了他工作台后面的椅子上,他在那里坐过很多个小时:坐着抽烟;坐着修东西,让东西至少能正常工作一段时间,这样他就可以把没有价值的东西卖给那些傻瓜;太阳下山后,他又坐着借钱给那些冲动而又缺乏远见的人。他死的时候盯着天花板,他的血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溅在他的脸颊上,流进他睁开的眼睛里。
他的椅子失去了平衡,让他瘫软的身体倒在了地板上,身上的钱包和钥匙圈咔嗒咔嗒响着。
在“老爹”的桌子上,最后一张拍立得照片还在继续不安地晃动着。它的两边继续延展,凯文似乎感觉到某种未知的东西,半死不活,在可怕的、不可知的阵痛中呻吟着。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父亲喘着气拉着他。约翰·德莱文的大眼睛狂乱地盯着那张展开的、移动着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占据了梅里尔半个工作台。它再也不像一张照片了。它的两侧鼓起,就像有人拼命吹口哨的脸颊。这个闪亮的泡泡现在有一英尺高,拱起抽动着。奇怪的、难以名状的颜色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表面上来回穿梭,里面似乎有某种油腻的汗珠溢了出来。那充满挫折、决心和疯狂的饥饿的吼叫声,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的脑海,威胁着要把他的脑子撕裂,让他陷入疯狂。
凯文挣脱父亲,把衬衫的肩部都扯开了。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深沉而奇怪的平静。
“不行……它会追上我们的。我想它要的是我,因为如果它要的是‘老爹’,那它已经得手了。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是相机第一个主人。但它不会就此停止。它也要你,而且可能不会就此结束。”
“你什么也做不了!”凯文的父亲尖叫道。
“可以。”凯文说,“我只有一次机会。”
他举起相机。
照片的边缘延伸到了工作台的边缘。照片不是懒洋洋地躺在那里,而是蜷缩起来,继续扭动和伸展。现在它们就像奇怪的翅膀,不知怎么有了肺,试图以某种痛苦的方式呼吸。
这整个形状不定的、不停扭动的东西的表面继续膨胀。本该平坦的表面变成了可怕的肿瘤,隆起而又坑坑洼洼的侧面流淌着肮脏的液体,发出肉冻般寡淡的气味。
那只狗的吼声连续不断,就像决意要逃跑的恶犬被困而狂怒地咆哮。已经死去的“老爹”梅里尔的时钟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敲响,似乎是在抗议。
德莱文先生想要逃走的疯狂冲动消失了,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危险的疲惫感,一种要命的困倦。
凯文把相机的取景器举到眼前。他只猎过几次鹿,但他记得所有细节,他要等待、隐藏,拿着自己的步枪,等着狩猎伙伴穿过树林朝你走去,故意尽可能多地发出噪音,希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