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随便有块木板吱嘎作响,他肯定也会被吓得叫出声来。
但是没有木板嘎吱作响。照片冲洗出来时,它只显示了它应该显示的东西:组装好的钟表、破碎的钟表、烤面包机、用绳子捆起来的成堆的杂志,还有很难看的带灯罩的灯,只有英国上层阶级的妇女会真正喜欢这种灯;货架上塞满了平装书(一美元六本),上面有《天黑以后,亲爱的》《肉欲之火》和《黄铜杯蛋糕》。照片还拍到了远处布满灰尘的橱窗。书桌的巨大剪影没有挡住橱窗上写的东西,你能在照片上看到镜像的“光荣”。
照片里没有从坟墓后面钻出来的庞大生物,也没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挥舞着刀的娃娃。这就是一台正常的相机。梅里尔想他当初心血来潮地拍照只是想看一看,这说明这个东西在对他的内心影响有多深。
梅里尔叹了口气,把照片塞进垃圾桶里。他打开了工作台的抽屉,取出一个小锤子,然后把相机紧紧地握在左手里,用锤子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划出一个短短的弧线。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没有必要。没人再以工匠精神为荣了。人们都在谈论着现代科学的奇迹、合成材料、新合金、聚合物,等等,老天才知道那是什么鬼。工匠精神不再重要了。垃圾。现在这一切都是用垃圾做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坏一台垃圾做的相机。
镜头被砸得粉碎。塑料碎片四散开去。这让梅里尔在想另一台相机上的裂痕是在左边还是右边?他皱起了眉头。左边吧。梅里尔想。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也不会记得是在哪一边的。肯定是这样,但梅里尔从来都不会满足于差不多。做好准备才是明智的。
这样做永远是明智的。
他把锤子放回原处,用一个小刷子把碎玻璃和塑料从桌子上扫到地板上,然后收好刷子。接着他拿出一支笔尖很细的油性笔和一把X-Act-O美工刀。他凭记忆把梅根撞掉凯文那台“太阳”摔出来的那块塑料碎片的大概形状画了出来,再用X-Act-O美工刀沿着线条切出碎片的形状。他觉得已经把美工刀在塑料里插得够深的时候,他把X-Act-O放回抽屉,然后把拍立得相机从工作台上撞了下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理应再发生一次,特别是在他预先划出的裂痕的情况下。
结果也和预期一样。梅里尔检查了一下相机,看到相机的侧面已经掉了一大块塑料,镜头也摔破了。他点了点头,把相机放到了工作台下面的阴影里,然后找到从相机上脱落的那块塑料,把它和相机盒以及他拍的那张照片一起塞进了垃圾堆。
现在没有什么可做的,只需等德莱文一家的到来。梅里尔把录像带拿到楼上他住的狭小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