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不立刻来看们,你这个鬼?”伊莎贝儿叫,假装生气。“这五天来,直在张望窗子外面,看你来没有,而且每次门铃响,心都要跳到嘴里来,要费很大劲才能咽得下去。”
拉里吃吃笑。
“毛姆先生告诉,样子太野蛮,你们佣人不会放进门。飞往伦敦去买点衣服。”
“你用不着上伦敦去买,”笑着说。“你可以在春光百货公司或者美丽园买套现成。”
“想果真要做衣服话,那还是做得象样些。有十年没有买西方服装。
上你裁缝店去,说要在三天之内做套衣服。他说要两个星期,因此折衷下来改为四天。是小时前从伦敦回来。”
他穿套藏青哗叽衣服,和他瘦长身材非常相称,件白衬衫,配上软领子,打条蓝领带,脚上穿双黄皮鞋。头发已经剪短,脸上胡子都已剃光。他看上去不但整洁,而且头发梳得很光;简直是变个人;由于长得很瘦,颧骨显得更加突出,庭穴更凹进去,深陷在眼窝里那双眼睛比记得还要大些;尽管如此,外表还很漂亮;说实在话,那张晒得黑黑、没有丝皱纹脸使他看上去异常年轻。他比格雷小岁,两人都是三十开外人,可是,格雷看上去要老十岁,而拉里则要年轻十年。格雷由于身材高大,动作迟缓而且比较滞重,拉里动作则是轻快随便。拉里神情象个孩子,又快活又高兴,可是,同时带有种宁静,使特别感觉到,并且和过去认识这个青年有所不同。谈话直就没有停,这在老朋友之间是很自然事,因为许许多多记忆都是共同;格雷和伊莎贝儿还插进些芝加哥新闻,都是些零星花絮,从件事勾起另件事,引起轻盈笑声。当他们这样谈笑时,直有个印象,就是拉里虽则笑得很开朗,而且听着伊莎贝儿那样随便拉呱表现出明显喜悦,但是,有种很特别洒脱派头。不觉得他在做假,他非常自然,决不会做假,而且他诚恳是望而知;只觉得他内心里有种东西,不知道叫它知觉,还是感性,还是力量,使他始终说不上来地有点落落寡合。
两个女孩子被保姆带进来,和拉里见过,并且有礼貌地行下屈膝礼。拉里伸出手来,柔和眼睛带着动人慈祥神气望着她们;孩子们握着他手,本正经地睁眼望着他。伊莎贝儿兴孜孜地告诉拉里,她们功课都很不错,给她们每人片小饼饼,就打发她们走。
“你们睡觉时,来给你们念十分钟故事书。”
她不愿意在这时候打扰她看见拉里快乐。女孩子去向父亲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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