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坐在那个地方。前来致哀人在门口脱鞋,边走进客厅,边和熟人点头打招呼,在沿墙边摆放折叠椅上坐下。莱拉看到瓦吉玛,那个在她出世时给妈妈接生老婆婆。她还看见塔里克母亲,在假发上披条黑色围巾。她朝莱拉点点头,嘴唇紧闭,慢慢地露出悲伤微笑。
录音机传出个鼻音很重男人朗诵《古兰经》经文声音。每当他念完段经文,那些女人有叹气,有挪动身体,有啜泣。也有人捂着嘴巴咳嗽,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人发出声戏剧性、点也不悲哀号哭。
拉希德妻子玛丽雅姆走进来。她戴着黑色头巾。额头上有几绺头发从头巾之下垂下来。她在莱拉对面墙边找个位子坐下。妈妈在莱拉身边,不停地前后摇晃着身体。莱拉把妈妈手拉到自己膝盖上,用双手捧住它,但妈妈好像没有注意到。
“你想喝点水吗,妈妈?”莱拉在她耳边说,“你渴吗?”
但妈妈什都没说。她只顾来回摇晃着身体,冷漠无神双眼盯着地毯看。
莱拉坐在妈妈身边,不停地看看周围,又把眼光垂下,满屋子都是哀伤表情,莱拉总算明白她家里遭遇这场灾难有多深重。各种可能性消失。各种希望破灭。
可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莱拉很难感受,很难真感受到妈妈痛苦。莱拉从来就不认为他们活着,所以也很难因为他们去世而感到悲伤和哀悼。对她来说,艾哈迈德和努尔直以来就像是传说。就像是寓言故事中人物。历史书中国王。
塔里克才是真实,有血有肉。塔里克教她用普什图话骂人;他喜欢吃盐渍苜蓿叶;他吃东西时候会皱眉,慢慢地发出呻吟声;他左边锁骨下方有块淡红色胎记,形状像把倒放曼陀林。
所以,她坐在妈妈身旁,尽她责任去哀悼艾哈迈德和努尔,但是,在莱拉心中,她真正兄弟还活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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