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神情,一直沉默不语。我真想放声大哭,这只手已经不是母亲的手了,是别的老婆子的手。我的母亲的手又细弱,又小巧,我是很熟悉的。那是优美的手、可爱的手,那只手就永远消失了吗?左手虽然不那么浮肿,但看了也叫人难受。我不忍心看下去,转移视线,凝视着壁龛里的花篮。
眼泪就要流出来,强忍着猝然站起身走进餐厅,直治一个人正在吃溏心蛋。他难得来一趟伊豆这个家,每次来夜里必然去阿笑那里喝烧酒,早晨一脸的不高兴,饭也不吃,只吃四五个溏心蛋,然后就跑到二楼,时而睡一阵子,时而起来一会儿。
“妈妈的手肿了。”
我对直治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低着头,**着肩膀哭个不停。
直治闷声不响。
“妈妈不行了,你一点儿也不觉得吗?肿得那个样子,已经没救啦。”我仰起脸,抓住桌角说道。
“嗨,真快呀,最近怎么净是这些扫兴的事啊?”直治阴沉着脸说。
“我要再次给妈妈治病,想办法一定治好病。”
我用右手紧握着左手说道,突然,直治抽噎着哭起来。
“怎么没有一件开心的事呢?我们怎么竟碰上些不好的事啊?”
直治一边说,一边用拳头胡乱地擦眼睛。
当日,直治去东京向和田舅舅通报母亲的病情,请求指示。我不在母亲身旁时,几乎从早哭到晚上。冒着晨雾去拿牛奶的时候,对着镜子抚弄着头发、涂着口红的时候,我总是哭个不停。同母亲一起度过的快活的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绘画一般浮现于眼前,总是忍不住流泪。傍晚,天黑之后,我站在中式房间的阳台上,不住地抽泣。秋夜的天空闪耀着星星,脚边盘缩着一只别家的猫咪,一动不动。
第二天,手肿得比昨天更厉害,吃饭时滴水未进。母亲说,口腔干裂,连橘子汁也不能喝。
“妈妈,再照直治说的,戴上口罩怎么样?”
我正要笑着对她说,可是说着说着,一阵难过,“哇”地大哭起来。
“你每天很忙,太累了吧?雇一个护士来吧。”
母亲沉静地说。我很清楚,比起自己的病痛,她更担心和子我的身体。这使我更伤心,站起来跑到浴室三铺席房间里,尽情地大哭了一场。
过午,直治领着三宅医生还有两位护士赶来了。
这位平素爱说笑话的老先生,此时忽然摆出一副生气的面孔,他快步走进病人卧室,立即进行诊察。
“身子衰弱多了。”他轻轻说了一声,开始注射强心剂。
“先生住哪儿?”母亲
像说梦话似的问道。
“还是长冈,已经预约好了,不用担心。您有病,用不着为别人操心,只管多吃东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