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国民学校的男生们一看见我就挤眉弄眼。一次,我正挑土,两三个男生和我交肩而过,只听其中一人低声说:
“那丫头是间谍吧?”
我很感惊讶,于是便问和我一道挑土的年轻姑娘。
“因为你像外国人。”
年轻姑娘认真地回答。
“你也认为我是间谍吗?”
“不。”
这回她笑了。
“我可是日本人啊。”
说罢,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太无聊了,不由一个人吃吃地笑起来。
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我一大早和男人们一起扛原木,担任监工的青年军官,皱起眉头指着我说:
“喂,你,你,跟我来。”
说着,他快步向松林走去,我怀着不安和恐怖跟在他后头。松林深处堆积着刚从木材厂运来的木板,那位军官走到木板前站住了,回头看着我说:
“你每天挺吃力的,今天就照看一下这些木材吧。”
他说着,露出白牙笑了。
“就站在这里吗?”
“这儿又凉快又安静,就在木板上睡午觉好了。要是闷了,还可以看看书什么的。”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册小小的袖珍本,羞涩地扔在木板上。
“就读读这类书吧。”
袖珍本上标着“三驾马车”。
我拾起那册袖珍本小书,说道:
“谢谢你了,我家也有爱读书的人,现在在南方。”
他似乎听差了,摇着头,自言自语:
“哦,是吗?你丈夫在南方,真够苦的。”
“总之,今天你就在这里看守着,你的盒饭回头我送来,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急匆匆回去了。
我坐在木板上,阅读袖珍本小书,看了一半,那位军官又咕嗤咕嗤地走来了。
“我送盒饭来了,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他把盒饭放在草地上,又疾步如飞地回去了。
我吃罢盒饭,爬到木板上,躺下看书。书全部读完之后,我昏昏沉沉地开始睡午觉。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了,我猛然想到,那位年轻的军官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我从木板上下来,用手拢一拢头发,这时,又听到那咕嗤咕嗤的脚步声。
“呀,你今天受累了,现在可以回家啦。”
我走向那位军官,然后将袖珍本小书还给他,想表示一下感谢。可是一时说不出口,默默仰望着军官的脸孔。当四目对视时,我的两眼溢出了泪水。同时,那位军官的眼里也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两个人默默分别了,那位年轻的军官,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工地上见过他。我那天也只是轻松过那么一回,此后仍然隔日到立川的后山出苦力。母亲很担心我的身体,可我反而身板儿变结实了,甚至满怀信心,打算暗地里做基建工赚钱;对于田里的农活也不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