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不相配。”母亲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这个人既任性,也不是说不喜欢艺术家,再说那个人好像收入很多,我也觉得同那样的人结婚有什么不好呢,谁知道就是不行啊!”
母亲笑了,对我道:“和子你也真是的。明明不行,可上次你跟他还高高兴兴地说了好半天,我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可是,很有趣呀,我还想跟他多谈谈呢。我不够稳重是吧?”
“不,是不够果断,和子你这个人不够果断。”
今天母亲的精神非常好。
母亲又看着我昨天第一次梳的上拢式发型,说:“头发少的人梳这种向上梳拢的发式好看。你梳这个太夸张了,简直像戴了一顶小金冠呢,只能说是个失败。”
“真叫人失望。妈妈,我记得您不是说过我的脖子又白又漂亮,所以最好要将脖子露出来吗?”
“你只记得这些事。”
“哪怕只是被人小小地称赞,一辈子也忘不了,记在心里会让人高兴啊。”
“上次那个人大概也称赞过你什么吧?”
“是啊,所以我才不果断嘛。他说他跟我在一起就会有灵感……噢,真叫人受不了。我不是说讨厌艺术家,但像他那样摆出一副好像自己很优秀的样子,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直治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暗暗打了个寒战。
“……我也不太了解,反正是直治的老师嘛,好像是个臭名远扬的坏蛋。”
“臭名远扬?”母亲流露出愉快的眼神喃喃地说,“这个词有意思。臭名远扬反而可靠,这不更好吗?就像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小猫一样让人觉得可爱,没有臭名的坏人才可怕哩。”
“是吗?”
我高兴得不得了,感觉整个身子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一缕轻烟腾上天空一样。您能理解我为什么高兴吗?如果您不能理解的话……我可要揍您了。
您想来我们家坐坐吗?如果我跟直治说让他带您过来好像有点不自然,所以您就假装喝多了酒,乘兴而来吧。由直治陪着来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您一个人来,而且趁直治上东京不在家的时候来。因为如果直治在家,他一定会缠住您,拉着您去阿咲那里喝烧酒,什么机会也没有了。我家祖上世世代代喜欢艺术家,从前有个叫光琳[24]的画家就曾经在京都我们家住过很长时间,还在纸拉门上留下了漂亮的画作。因此我想,您来访,我母亲一定会高兴的。您大概会被安排睡在二楼的西式房间,夜里请别忘记把电灯关掉。我一只手举着小蜡烛,顺着黑暗的楼梯上去……可以吗?也许太早了吧。
[24]尾形光琳(1658—1716),日本江户中期的画家、工艺家。
我喜欢坏蛋,而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