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有电脑。整个季节当头浇灌下来,像汤霜刑,抬头看太阳,像沉闷在一锅汤底看汤面一团凝聚的金黄油脂。被-yin-烫之际我才发现整个世界熊熊燃烧的核心题旨是我自己。自动地走进店里,美式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双手放上键盘,我放声痛哭。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时候还想写。后来我有半年没有办法识字。丑恶也是一种知识,且跟不进则退的美之知识不同,丑恶之知识是不可逆的。有时候我竟会在我跟B的家里醒过来,发现自己站着,正在试图把一把水果刀藏到袖子里。可以忘记丑恶,可是丑恶不会忘了我。
我常常对我的精神科医师说:「现在开始我真不写了。」
「为什么不写了?」
「写这些没有用。」
「那我们要来定义一下什么是『用』。」
「文学是最徒劳的,且是滑稽的徒劳。写这么多,我不能拯救任何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这么多年,我写这么多,我还不如拿把刀冲进去杀了他。真的。」
「我相信你。幸好这里不是美国,不然我现在就要打电话警告他。」
「我是说真的。」
「我真的相信你。」
「我不是生来就想杀人的。」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写吗?」
「最当初写,好像生理需求,因为太痛苦了非发泄不行,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后来写成了习惯。到现在我连B的事情也不写,因为我竟只会写丑陋的事情。」
「写成小说,也只是习惯吗?」
「后来遇见她,我的整个人生改变了。忧郁是镜子,愤怒是窗。是她把我从幻觉幻听的哈哈镜前拉开,陪我看净几明窗前的风景。我很感谢她。虽然那风景是地狱。」
「所以你有选择?」
「像小说里伊纹说的那样吗?我可以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强——*-小女孩为乐,假装世界上只有马卡龙、手冲咖啡和进口文具?我不是选择,我没办法假装,我做不到。」
「整个书写让你害怕的是什么?」
「我怕消费任何一个房思琪。我不愿伤害她们。不愿猎奇。不愿煽情。我每天写八个小时,写的过程中痛苦不堪,泪流满面。写完以后再看,最可怕的就是:我所写的、最可怕的事,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我能做的只有写。女孩子被伤害了。女孩子在读者读到这段对话的当下也正在被伤害。而恶人还高高挂在招牌上。我恨透了自己只会写字。」
「你知道吗?你的文章里有一种密码。只有处在这样的处境的女孩才能解读出那密码。就算只有一个人,千百个人中有一个人看到,她也不再是孤单的了。」
「真的吗?」
「真的。」
「等待天使的妹妹」,我在世界上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没有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