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田原郊外山顶的新家安营扎寨几天后,我跟妻取得联系。跟她联系非打至少五回电话不可。公司工作忙,似乎仍回家很晚。或者和谁在外面约会也未可知。但不管怎样,那都已和我无关。
“嗳,现在你在哪儿?”柚问我。
“在小田原雨田家安顿下来。”我说。接着简单介绍了住到那里的经过。
“给你手机打了好几次电话。”
“手机已经没了。”我说。我的手机眼下可能正在日本海随波逐流。“是这样,近期我想去那边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可以的?”
“这房间的钥匙你有的吧?”
“有。”我说。也想连同手机一起甩到河里去来着,但考虑可能要我返还,就一直带着。“不过你不在的时候擅自闯入房间不合适的吧?”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有什么不合适的!”她说,“可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在哪里干什么来着?”
一直旅行了,我说。一个人持续驾车的事,在冷地方转来转去的事,途中汽车呜呼哀哉的事——我简单概括了以上经过。
“总之是平安无事喽?”
“我活着,”我说,“死的是车。”
柚沉默有顷。而后说道:“近来梦见你了。”
我没问什么梦。不特想知道出现在她梦中的我。所以她也没往下讲。
“房间钥匙留下。”我说。
“作为我怎么都无所谓,随便好了。”
我说回去时把钥匙放进信箱。
停顿片刻。之后妻开口了:“嗳,第一次约会时你给我画速写来着,记得?”
“记得。”
“时不时抽出那幅速写看,画得实在是好。感觉就像看真正的自己似的。”
“真正的自己?”
“嗯。”
“不是每天早上都用镜子看自己脸的吗?”
“不是一回事。”柚说,“镜子里的自己,不过是物理性反射罢了。”
放下电话后我走去卫生间往镜子里看。那里照出我的脸。正视自己的脸已是时隔很久的事了。她说镜子里的自己不过是物理性反射罢了。不过那里照出的我的脸,看上去好像不过是在哪里分叉的自己的假想残片罢了。那里存在的,不是我所选择的自己,甚至物理性反射都不是。
两天后的偏午时分,我开着卡罗拉旅行车前去广尾公寓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这天也一大早就下雨下个不停。把车停进公寓楼地下停车场,停车场有一股往常的雨日气味。
乘电梯上去开门,差不多时隔两个月进入公寓房间,总好像自己成了非法入侵者。这里是我送走将近六年生活的地方,本应边边角角都再熟悉不过。然而现在门内出现的是不包括我的风景。厨房水槽堆着餐具,但那全是她使用的。卫生间晾着洗涤物,但晾的衣服全是她自己的。打开电冰箱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