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哪里?”
“在留都是单身赴任,就住在柳树湾礼部廨舍,长安街东头,离正阳门很近。”
吴定缘略想想,南京城没人知道于谦和太子关系,独自行动应该没什风险。他朝外头又听听,今晚估计更夫不会报时,不过大略可以推断是戌末亥初。
“子时整,你和们在正阳门内宗伯巷口碰头。”吴定缘说。
朱瞻基忍不住叫声,虽然这小臣骂人够狠,可他是太子在这满城皆敌南京城里最大依赖。如今他这走,朱瞻基心中登时没主心骨。
于谦听到太子呼唤,深深揖:“殿下稍安勿躁,臣去去即回。”他看吴定缘眼,又对太子宽慰道:“此人虽嗜财惫懒,倒有桩好处,便是诚实守信。他既然说护送殿下出城,定然是不会打折扣。”
这话他是当面讲,吴定缘听,只是抱着手臂懒洋洋道:“记得你许五百两银子。”于谦哼声,没有答话,推门离开。
没过几息,他又回来。吴定缘不耐烦地问他还忘什,于谦俯身把地上那尊小铜炉捡起来,郑重揣到怀里:“这是殿下立过誓言礼器,不可丢弃,要带上。”
朱瞻基表情僵,胸中那点不舍登时烟消云散。他刚才在这香炉前起誓,无论如何也要返回京城,绝不放弃。看来于谦并不放心,把这铜炉带上,就是想要时时提醒讽谏。
“这是妹做生日时送,你要拿走,得加钱。”吴定缘插嘴道。于谦摆摆手:“给你五百零两!”转身走开。
剩下三个人稍做收拾,也离开吴家院子。朱瞻基身和尚装扮,颈带枷锁走在前头。他很不习惯这种头重脚轻束缚感,走起来踉踉跄跄,倒真似个落魄犯僧。吴定缘手提盏竹骨气死风灯,紧随其后,还不时还用铁尺敲打下犯人腿胫。苏荆溪则把头发盘成寻常妇人高髻,额帕包头,垂头跟在队尾,仿佛不愿被人看到面孔。
此时天色已然黑透,浓墨般彤云遮住星光与月色,抹去切轮廓和细节。即使行人面对面站着,也难以看清面孔。对于这队胆战心惊逃亡者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吴定缘对于南京城布局确实是熟稔得很。他带着他们走街穿巷,时而沿着上门板书铺廊溜过去,时而从处废弃小庙旁边偷偷钻过篱笆,时而大摇大摆从国子监前琉璃牌坊走过去。吴定缘仿佛条狡黠泥鳅,在渔人网眼中巧妙地钻行摆动。
整个城区正涌动着阵阵不安涟漪,好似午时那场爆炸余波久久未平。假如有人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城,会看到大片黑暗中点缀着许多小亮点,每个亮点都代表队举着火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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