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生活了十七年,听得懂各类鸟叫。这座城市有百余名文学爱好者,朱小嬛算勤奋的,总有各类文章在报刊上发表。
沙发是布艺的,有一个月牙似的弯儿。周刚就靠在那里,隔几分钟朱小嬛就为他捣鼓一下靠垫,或者,捏捏他的肩背。这会儿,朱小嬛又变成一个幸福的女人了,周刚无论说什么,她都专注地倾听,像第一次他俩到我家来一样。看来那些关于他俩的传言也不尽准确,或者,他们已经过了磨合期,彼此重新找到了感觉也未可知。其间,周刚去了趟洗手间。我吃惊地发现,他起身很利落,一点也没借助朱小嬛扶过来的手。只是腰背有些僵硬,似乎不怎么敢放松走动。机会难得,我抓紧时间问:“你们怎么样?”朱小嬛坐得很端庄,翘着嘴角说:“陆老师,我们现在蛮好的。”陆老师?我格愣了一下,有点回不过神来,不知怎样华丽丽地一转身,自己又变回了许久以前。好吧,我就是陆老师。既然是陆老师,我就不能再过问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了,诸如家庭,bao力,工资卡,买根葱也要朱小嬛花钱,等等。而且一下子我还找不到话说了,脑子里转了半天,才想起一件可说的事。我问,谢福吉怎么样,那次周刚骂了他,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问这话时,我心底忽地一沉,想到了借出去的那本志书。丁兆和老人行为严谨,从不说一句对社会对他人不满的话。但有些信息,我能从他的眼神看出来,当初他把报纸包的包裹交给我,是轻轻放到桌子上的,却什么也没说。我打开包裹,见是本古旧的书,大十六开本,用蓝色的绘图纸包着书皮。我知道这是本民国年间的志书,有人出价五百想买,丁兆和老人却不卖。他当时的工资只有一百四十元。单位的领导也找过他,让他把这本书“贡献”出来,他也婉拒。问题是,丁兆和老人是一个极其“听话”的人,听领导的话,从不会让领导“难堪”。自从知道癌细胞钻进了他的肺里,丁兆和老人一直在按部就班地处理后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这部志书留给我。
这部书,跟别的志书不一样。里面的建筑物都是手绘作品,精致到哪怕一个榫件都能换算出面积或体积。现在我知道了,这本书的价值远远超过谢福吉对我们刊物的资助,每每想起这些,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提起谢福吉,朱小嬛却打开了话匣子。说他几年前又开矿,又办厂,又养女人,借了不知多少高利贷,钱没赚来,那些高利贷却来吃人了,整天焦头烂额忙于应付。我说,谢福吉办厂、开矿怎么能赔呢?他那么有能量。朱小嬛说,他有能量,架不住他运气不好。人家开矿都能淘来金子,只有他,上千万的投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