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他这一辈子,算是跟你家摽上了。回到家来就长吁短叹,说你二妹都住上楼房了。我说老爹,你放心,将来咱也住楼房,而且一定要比二妹住的楼房高。为了让他满意,我们兄妹几个买楼都买顶楼。别管楼多高,统统高高在上。你说,这不是有毛病么?
“老爹还说了一句话,二妹你准猜不着。”
我问说什么。
自贡哥说:“老爹说二妹虽然住楼房,但生活差。吃饭就吃一盆棒子面粥,还不如二十年前呢。”
我笑得收不住,却又悲从中来。
上车前,我和严先生同他们逐一握手,腊梅跑过来跟我抱了下,因为毫无准备,我们甚至剐蹭了一下脸。海棠就在圈外垂手站着。她没有走过来,想了想,我也没有走过去。严先生跟她握手时,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在车上坐好,扎好安全带,我揿下了车窗,重点看了一眼海棠。她真像临风的一株树一样。我挥手时,她也把手举了起来,却没怎么摇,敷衍地晃了下,就转过身走了。
车子要拐弯了,自贡哥还在朝我们望。
16
严先生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我说:“你傻笑什么!”
严先生说:“当年李海叔叔来咱家,是想看看我们过得怎么样。”
我白了他一眼,纠正说:“不是我们,是我。”
严先生说:“我说的就是你……演电影都不会有人这么编吧?好歹也是一百多里的路程呢……他那时也有七十多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手掌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简直比写小说还出人意料!”
我看着前面弯弯曲曲的盘山路,什么也没说。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我和姐姐都紧着备齐年货给老叔送过去。送晚了怕他自己去市场。老叔住的还是当年二爷爷盖的那层房,屋脊都塌了,瓦楞子上长满了野草。老叔的屋子四处透风,一只蜂窝煤的炉子用来取暖,那一点点火光,看上去很可怜。老婶团坐在床上,围着两条被子。她因为腿病下不了床,一双新棉鞋摆放在床头,还是去年我买的。老婶见到我们就拉住手不放,连续几年说同一件事:我小时候在被子里围着,她在外面骗姐姐说,有人把你小妹抱走了,还不回去看看。姐姐就哇哇哭着往家里跑,每天不定要哭多少次。姐姐得意地对我说,那时就怕你丢了,明白吧?
每次从老叔家出来,我们都感叹,人老真是件无奈的事。想老叔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打头儿,管着全队四十几个劳动力,每天听着河对岸的火车鸣笛,或看着太阳收工。有一天是阴天,火车也没鸣笛,或者鸣笛声被风刮走了,总之老叔没听到。老叔带着这支队伍锄地,一直干到晌午歪。别人都说该收工了,老叔就是不信,老叔只信太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