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体检后第二天就去参加训练了;还有些人争取到了额外的时间,以便抓住最后的机会处理一些琐事,多照顾照顾自己的家人。弗里茨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又一次想起了威廉·欧文斯愤怒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战。早些时候,阿洛伊斯·鲍姆在弗里茨开口前主动提议,如果他必须在庄稼收获之前离开,他会帮他打理土地、收割庄稼。
“至于接下来的春天……”阿洛伊斯又说了起来。不过,两人都不太愿意想得那么远。战争肯定会在那之前结束,他们都这么觉得,可弗里茨对所有事情都不太肯定。每当他完成一项工作,他都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做了。他早就开始清理外屋,整理工具和机器,好方便别人到时候使用。每一个行动都是为了方便别人下一次做。他扭头看了看儿子们,那些小男孩。他耸着肩,仿佛要把胸前的某个极易陷入危险的弱点藏起来,又把帽子往下扯了扯。
到达镇子边缘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从斯图尔特西边传来的火车的汽笛声。格尔达转向弗里茨,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求你了,弗里茨,”她小声说道,“求你了。”
不管那天早上他有多生她的气,这时候他都已经消了气,剩下的只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我们会赶到车站去的。”他回答道,“我保证。”他试着对她微笑,可他的那张脸有些僵硬,“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躺到铁轨上去。”
沃格尔一家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头刚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往常站台上总挤满了人,有的在等着上车,有的在等着接人。早晨的火车总是最为忙碌,人们会乘火车去奥尼尔或阿特金森,那里有更多的生意可做,一般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可今天,奇怪的是,站台似乎被人遗弃了似的,上面只站着几个人,彼此离得还特别远。看样子,这场流感影响到了人们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弗里茨脱帽向几张熟悉的面孔致意,不过格尔达的注意力都在那列火车上。她此前一直坚持要自己提着送给凯瑟琳的那一篮子东西,于是弗里茨只是站在她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凯蒂抱着利奥,这时候,雷和弗兰克则冲到了站台的西侧去看那列火车。
早晨既安静,又凉爽。火车头喷出的蒸汽形成了一根高高的白色柱子,升向蓝色的天空。从娘家回来之后,格尔达再没坐过火车。她抓紧篮子,看着车头从她身旁驶过,看着客运车厢沿着站台开来。站台上满是蒸汽,喧闹不已,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格尔达并没有听见弗里茨告诉她卧铺车厢远在后面。她冲向检票员,大声地问她妹妹所在的卧铺车厢在哪里。那个戴着红帽子的男人扭头看向她,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