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街上的每个人都愣住了,全都看向同一个方向,连铁匠的狗也从铁匠铺的阴影中爬起来,缓缓地走向了街心。
“开战了!开战了!”一群格尔达不认识的年轻人在街上跑来跑去,“威尔逊宣战了!”其中一个年轻人打格尔达家的马车旁跑过时匆忙摘下帽子,狠狠地用帽子抽了下那匹枣红大马的屁股。“去杀几个德国佬给我瞧瞧!”他大叫着继续往前跑。士兵,格尔达想,他指的是德国士兵。可他们周围的光线已变得晶莹剔透起来;一切事物的含义似乎都与不久前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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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沉默中走完了从车站到德吕克家余下的路程,一路上只听得见挽具的叮当声和马车的嘎吱声。驶离主路后,格尔达转过身,轻声对后面的孩子们说道:“起床了,小家伙们,我们到……了。”她差点说出“家”这个字眼。
筹办葬礼的那一个礼拜,格尔达将自己裹在一个由各种活动织成的茧里面,总是在做一些虽被她的父母忽略掉,但却必须做的事情。葬礼仪式有太多事情得做,这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他们依然不太满意。让她吃惊的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假思索地就重新对厨房及里面的一切熟悉起来。角落里盖着橡木盖的泡菜罐子、用来和面的大瓦罐、大小与形状各异的“开过锅”的铸铁平底煎锅,那些煎锅挂在她母亲厨房的砖墙上,像是沉重却实用的艺术品——这些都是她在布置自己的小厨房时决定忘掉的东西。既然记住它们会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贫穷,那么说实话,记住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家的头一天,格尔达吃完早饭,便主动做起她姨父,也就是埃尔莎的丈夫指派给他们家的活儿来。格尔达的母亲因为太过悲痛,如同一缕游魂,根本无力干那些活儿,甚至无力把活儿交代给别人。凯瑟琳说,那些活儿必须干完,昨天就应该干完的,可她自己似乎同样没办法动手去干,反倒是一遍又一遍地擦干餐具,然后把它们摞好放到橱柜里。“我可以帮凯瑟琳熨连衣裙。”格尔达说。母亲没回答她,便离开了厨房。
格尔达打发孩子们去了客厅,吩咐他们保持安静。她把火烧得很旺,把熨斗排成一排放在炉子上,尽量让它们充分发挥作用,又去屋后的走廊帮凯瑟琳把沉重的熨衣板搬进屋里。她俩把熨衣板在两把椅子的椅背上放平。之后,格尔达在楼下擦拭盖在熨衣板上的厚实的帆布,凯瑟琳则到楼上母亲的房间,去取挂在门背后的埃尔莎姨妈的连衣裙。
“她在睡觉,”下楼后,凯瑟琳轻声说道,“医生给了她一些安眠药粉,挺管用的。”
格尔达点点头,在水桶里蘸湿手指,再把手指上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