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它们装着铁甲,排成长列,滚爬过来,对我们来说,它们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能体现战争的恐怖。
向我们这边发射密集炮火的大炮,我们并没有看见,敌军步兵的进攻行列,也是像我们一样的人。可是这些坦克却是机械,它们的履带旋转奔驰,宛如战争一样无尽无休,它们就是毁灭,它们毫无感觉地滚进了弹坑,随后又不可阻挡地爬上去,那是一队呼吼咆哮、喷吐浓烟的防弹装甲,一群刀枪不入、把死人和伤者碾碎压烂的钢铁野兽。在它们面前,我们那薄薄的皮肤底下人都萎缩了,要抵御它们的庞大的重力,我们的胳膊不过是一根根稻草,我们的手榴弹也只能算是一根根火柴。
炮弹、毒气烟雾和坦克群——碾碎,腐蚀,死亡。
痢疾、流行性感冒和伤寒——哽塞,烧灼,死亡。战壕、医院和群葬墓——其他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在一次进攻中,我们的连长伯廷克阵亡了。他是最出色的前线军官之一,在每一个情况危急的场合,他总是出现在最前面。跟我们相处了两年,他从来没有负过伤,因此到最后事情还是非发生不可。我们据守在一个坑穴里,被团团围住了。油或是汽油的恶臭,跟火药的烟气一起吹了过来。发现两个人带着火焰喷射器,一个人背着一只箱子,另一个人双手抓着一根软管,火就从这根管子里喷出来。如果他们逼近,可以够得到我们,那我们就完蛋了,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没法退避的。
我们向他们开火。可是他们却越逼越近,事情看来不妙了。伯廷克和我们一起躺在那坑穴里。当他看到我们打不中他们,因为在猛烈的火力下我们不能不多方考虑到设法掩蔽,他便抓起一支步枪,爬出坑穴,卧倒后,用臂肘撑着,举枪瞄准。他发了一枪,就在这同一霎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他仍然卧倒着,重新瞄准,他移动了一下位置,再一次瞄准目标,最后才砰地打了一枪。伯廷克一松手,枪掉了下去,说了一声:“好。”便滑回坑穴里。两个带着火焰喷射器的人,打头的那个中了一枪,倒了下去,软管从另外一个人那里滑了出来,那火往四面八方喷射,这个人就被烧死了。
伯廷克胸部受了伤。过了一会儿,一块碎片又把他的下巴给削掉了。就是这块碎片,还有足够的力量撕裂了勒尔的屁股。勒尔一边呻吟,一边用一条胳膊支撑着,血冒得很快,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正像一根逐渐流尽的软管,两三分钟过后他就颓然倒下了。他在学校里是一位那么出色的数学老师,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处呢?
几个月过去了。1918年夏天,是个流血最多、情况最惨的季节。一天一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