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以前它还是陌生的,而现在却已经带有温柔的色彩,这种温柔不是来自脸蛋,而是来自黑夜,来自尘世,来自沸腾的热血,而所有这些东西,仿佛都集合起来在这张脸上闪闪发光。屋子里的物件也受到它的感染而发生了变化,都变得很奇特。当灯光投在我那浅色的皮肤上面,那只棕色冰冷的小手打它上面摸过的时候,我差不多浮起了一种崇敬的心情。
这一切跟军妓院里的情况又是多么不同啊,那里我们是准许进去的,不过非得排了长队等候不可。我巴不得不去想起那里的情形,可是情欲却使我不自觉地想到那上面去了,而且我还感到害怕,因为再要摆脱那些经历,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那个身材纤细、肤色浅黑的姑娘的嘴唇,便把自己的嘴唇紧贴上去,我闭上了眼睛,我但愿这一切都被抹掉,战争啊,恐怖啊,卑鄙啊,以便让青春和幸福苏醒过来。我想起海报上那个姑娘的画像,瞬息之间,我竟然以为,只有把她弄到手,我才能活下来。而且,假如我往那双搂着我的胳膊里贴得更紧些,奇迹说不定就会出现咧。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们大家又聚集在一起了。勒尔非常高兴。我们穿上了长筒靴,跟她们亲切地告别。夜风吹凉了我们热乎乎的身体。高大的白杨矗立在黑暗中,发出瑟瑟的声响。月亮在天空中、也在运河的流水中浮动。我们没有奔跑,我们并排大踏步走着。
勒尔说:“花这么一份军粮面包,是值得的。”
我没有能够下决心讲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快乐。
这时我们听到了脚步声,便躲到一株灌木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们看见一个精赤条条的士兵,脚上穿着长筒靴,跟我们完全一个样,他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包包,向前飞奔。原来,是加登在全速行进。一转眼他早已走得踪影全无了。我们都笑了起来。明天早晨,他准会把我们责骂一顿咧。神不知鬼不觉地,我们又都回到了自己的草垫上了。
我被传唤到了办公室。连长交给我一张休假证和一张通行证,还祝我一路顺风。我看看到底给了我多少天假期。十七天,十四天休假,三天路程假。这就太少了,于是我问,是不是可以给我五天的路程假。伯廷克指了指我的通行证。从那上面,我看到并不需要马上回前线。休假期满以后,我就得往一个野外营地去报到,参加一门课程的训练。
大家都向我祝贺。卡钦斯基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要我尽量想法找一个基地的差使。“如果你机灵,你还可以把这个职位一直干下去。”
我其实宁可过了八天再走,我们在这里本来也会住这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