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足够小的空间里。如果是太阳,三千米就够了,地球是八毫米,而普通人体则要达到0.000000000000000000000001厘米。
在他测算出的那个孔洞里,宇宙基本参数交换着它们的性质:空间像时间一样流动,时间像空间一样延展。这种扭曲将因果律都改变了,卡尔推测,如果哪个假想的旅行者可以进入到这个稀薄区并且活下来的话,就能接收到未来的光与信息,见到还未发生过的事件。而他如果抵达了深渊中心,又没有被重力撕碎,就能见到两个重叠的景象同时投射在他头顶的一个小圈里,就跟万花筒一样:其中之一是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激变着的宇宙的未来,而另一个,则是被冰结在某一瞬间的过去。
然而,怪事还不局限于那块区域的内部,奇点周围是有个界限的,一道屏障,把不归点给标记了出来。一旦越过那条线,无论你是什么(一整颗行星也好,一个亚原子微粒也好),都会被永远擒住,从宇宙中消失,仿佛掉进了个无底洞。
几十年后,这道边界被命名为史瓦西半径。
他死后,爱因斯坦为他撰写了悼词,并在葬礼上宣读。“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问题,他与之战斗。他热衷于发现自然界各个方面的联系,可他之所以寻找,驱动他的是享受,是艺术家式的快乐,是辨认出织成未来之路的线索的幻想家式的眩晕感。”对聚在墓前的那一小群人,他是这么说的,尽管他们谁都猜不到,史瓦西被他最大的发现折磨到了怎样的程度,因为,连爱因斯坦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方程才会变得如此奇怪,似乎“无限”才是它唯一的答案。
青年数学家理查·柯朗是最后一个得以和史瓦西直接交谈的人,而说到奇点对这位天体物理学家造成了怎样的影响,也只有他可以作证。
柯朗是在拉瓦—罗斯卡负的伤,从而在军队医院里与史瓦西相遇。这个年轻人曾是当年最有影响力的德国数学家之一,大卫·希尔伯特的助手,因此一眼认出了卡尔,虽然后者的脸已经被伤口弄得变形了。他怯生生地走了上去,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位有名望、有地位的知识分子会被派到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柯朗在他的日记里描述了,史瓦西中尉一听他讲起希尔伯特的研究时,那双被硝烟遮蔽的眼睛是如何瞬间点亮的。他俩交谈了整晚。临近天亮时,史瓦西告诉他,自己可能发现了一种断裂点。
据卡尔说,这种级别的质量的集聚,最可怕的还不是它扰乱了空间,或对时间造成怪异的影响:真正可怕的是——他说——奇点也是个盲点,从根本上是不可知的。由于光也没法从那里逃脱,我们永远没法用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