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是这样说的。但陈浩和我们其他人打赌,下了很大的赌注。陈浩说京会在冬天到来前回来,他绝对无法再在莫斯科熬过一个冬天。
京离开之后不久,王鹿也下定决心从指挥部里搬了出来。当时小皮家里空出一间出租房,原本租给饭店的女工当宿舍,那间饭店倒闭以后便空着。房子在杨浦大桥脚下的新村里,有卫生间,煤气灶在公共过道里,租金非常合适,而且被之前居住的女孩们维护得干净整洁。王鹿搬家那天,我们其他人也都去帮忙,除尘,粉刷阳台,更换灯泡。阳台外面有一大片树木,大风刮过,便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们劳动至深夜,坐出租车去了通宵营业的大型超市。超市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夜游的人,明亮到几乎产生回声。我们推着购物车,穿梭在庞大整齐的货架之间,随意浪费时间,反复挑选便宜坚固的物品。我也不知道这样说是否确切,但我想京的离开让我们每个人都对原有的一些想法产生了动摇,想要去终结或者开始一些事情。
因为京的缺席,我和王鹿取消了原本的安排,像平常录节目一样做了第一期直播。我们在论坛里做了主题征集,打算在之后的节目中完整回顾二十世纪摇滚乐历史。大家纷纷提供素材,有人给我们寄来稀缺珍贵的正版唱片。第一期直播做得相当顺利,我们在中途接听了两位听众来电,直到楼下监管部门的领导突然闯入录音室,厉声呵斥:“你们放的是什么垃圾,立刻停止,节目停播整改!”
当时电波里正在播放的是音速青年乐队同名唱片中的一首歌。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脑空白,眼看着王鹿果断地把音乐调低,然后用极其冷静的声音对着话筒说:“对不起,刚才大家听到的不是垃圾或者单纯的噪音,而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简约派音乐家的作品。我们无法再继续播放,再见,了不起的二十世纪。”欧老师等到王鹿把这句话说完,才彻底切断了直播,我的耳返里响起轻柔的室内音乐。我这才意识到,王鹿在哭。她用手肘撑住桌子,肩膀剧烈起伏,哭得毫不掩饰。
当天晚上小皮把事情的始末整理出来发布在论坛上,几小时之后,底下的跟帖滚动了几十页,又真诚又炽热。我和王鹿守在电脑跟前,不断刷新页面,回复消息。后半夜的论坛里,大家接连放歌,井然有序,讨论摇滚的每一波浪潮。我那么感动,却也第一次感觉到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到了第二天,各地的摇滚论坛都过去观摩,参与讨论,新注册用户剧增。几大门户网站的音乐频道都报道了这场风波,他们用的标题是——“这是大陆摇滚青年在虚拟世界中的第一次大型会面。”
“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