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推床上躺着的人雪白裤子十分扎眼,定睛一看,竟是正气,闭着眼睛像在昏睡。旁边一位个子很高、气宇轩昂的老先生陪着,原来正气的老公是这等漂亮人物。他忍不住要去攀谈两句,您老伴儿?也做核磁共振?
老先生看他一眼,往旁边让了让:我妹妹。这里。他点了点脑袋。
长东西了?
还不确定,医生说再看看。
我好像见过您妹妹,对面公园,她经常去锻炼的。
哦。老先生点点头。
他看出来他话不多,便又逗着他讲。她舞剑舞得可好了,每天在公园舞剑,好多人围着看。
老先生还是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说,我这个妹妹命苦,一辈子没嫁人,她耳朵听不见,不然,绝对是专业舞蹈演员的料。
你他妈的坟到底在哪呢?龙大爷有点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梦竟然应验,几天之后,他接到陵园管理处的电话,下个月河流改道,让他赶紧前来迁坟。他急急打电话给小虎,这次小虎倒二话没说,买了张票就回来了。
小虎娘死的时候,他为把她葬在城里还是葬回老家费了半天踌躇,最后决定还是葬在城里,毕竟自己也不太可能回乡了,这样祭扫起来方便。说是城里,其实也是郊野荒山,那里墓地便宜些。
可自从进了这个林子就像是鬼打墙,他记得真真的,从红杉林的侧面上一个坡道,有半拉砖墙,然后绕过一个小池塘就是,怎么竟会找不到了呢?坟地的东边有一处沼泽,里面接连淹死过几个小孩。都说那里就是以前日本人屠城时的万人坑,直到现在还闹鬼,每次来上坟,都得避着走,那里的树木和草都比别处长得盛,高出一大截,隔老远就看见了,可是现在四下里张望也瞧不着。他不敢多说,只小声嘀咕着,咋回事,咋回事。小虎的眼神又凶又冷,越看越不善。天渐渐暗了,说起来是亲生的儿子,可看着完全像个陌生人,如果这会儿真走到那片沼泽地,他把自己往里头一推都有可能。
小虎从小胆气弱,月子里哭个没完没了,像只羔子,给他起名叫“虎”,也是为了添些男儿霸气。龙大爷心想,还是北京厉害,甭管啥样的崽,是绵羊,是兔子,是小猫小狗,小鸡小鸭还是小乌龟,只要到北京住几年,全能给变成狼。
我前年清明还给你妈上坟的。他像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对小虎解释。真奇怪,走熟了的路,咋变了呢?
路上零星看到一些墓碑,有的修葺完好,有的东倒西歪。那些夫妻合葬的,一方死了,名字泥金,另一方活着,名字也已经提前刻在碑上,只是填红,提前把坑占了,只等一死,便可前来,生同衾死同穴地相聚。
龙爷是不大相信死后有灵这一说的,但小虎妈这一场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