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生理想、得意和骄傲,在得知真相这瞬间,轰然崩塌。
他甚至不敢细想,是否早在国子监之时,杜英将那柄锋利乌兹钢刀交予他,教他死谏相逼,是否也是弄权惑国阴谋算计。
“刚毅,过刚则易折,这表字是朕老师替你取,你当以此为戒,但也当以此为傲。”
沈玥轻轻拍拍任卓肩,“君子可欺之以方,朕今日确实是欺你。
刚毅腔热血满心意气,若三千监生满朝悍臣中只有人敢讲实话,敢为苍生言,敢冒天下大不韪,则必是刚毅无疑。”
沈玥语气温和,任卓被北风吹煞心头微热。
“刚毅满腹圣贤书,既然琼华宴是上不成,但也不应就此埋没,也当出去见见天地万方。
朝廷要重开通扬运河,设河道衙门,监工监款极易开贪墨口子,朕属意刚毅你来做这件事。”
……
任卓猛地抬起头。
沈玥笑着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没有听错。
“今日刚毅为苍生受委屈,朕都记在心上,必不辱没于你。
便当是朕欲降大任于刚毅,故而世事多磋磨罢。
将来要刚毅要主六部,入内阁,后世青史都会记着刚毅今日之功。”
任卓用力地握着拳。
仿佛头回真正握住自己人生。
他成也刚毅,败也刚毅,输光师生情谊,得罪四大家,做这柄开天辟地利刃,他身份便不同寻常。
今年入琼华宴,他必将无推举,无功绩,十年寒窗都因这朝发声而功亏篑。
哪怕此时外放出江北,朝廷也势必要顶着极大压力。
杜明棠在大殿上给过他机会,他回绝后,便不再认他这个学生。
但沈玥——这个惯常以纨绔怯懦闻名小皇帝,此刻却坚定地站在大雍门口,破例给他第三条路走。
为众生抱薪者,必不使之受困于风雪。
沈玥看着他万念俱灰眼底重新燃起星火,轻声道:“还请刚毅答应朕件事,不论世道如何,但请务必这份坚守敢为天下先、为众生言清正刚毅之心。”
任卓缓缓湿眼眶。
他深深地俯下身,施以大礼。
沈玥受他礼。
他沉默地看着任卓重新站起身,扶正头上发冠,走进凛冽朔风。
*
有人前途未卜,便有人欢洽颂声。
太和殿里还有几位阁臣没有走,自嘉禾年间内阁朝廷便处处受制于地方世家,而今朝得以扬眉吐气,借着残宴,开怀畅饮,拉着沈玥杯杯敬酒。
沈玥来者不拒,脸蛋喝得红扑扑,送走所有人,方才揣着满腹心事,往御书房去。
张超和张之敬和身后批羽林卫跪在门口,沈玥径直走进去。
他与中州六坊切割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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