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将李显送至别院,王妃韦氏望了上官婉儿一眼,轻声道:“他刚回来,宫中的事,你对他说说。”上官婉儿轻轻透了口气,垂下头不语,韦氏带着孩子们退了出去。李显坐在一张高椅上,有些惶惑地打量室内,这屋子不知谁住过,收拾得干净齐整,墙上还挂着一支箭斛,露出几枝雕翎来。
上官婉儿始终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十架金涂银灯树将室内照耀地灿烂如白昼,她却偏偏隐身在一小片阴影中。阴影遮掩了她三十六岁的面容,遮掩了十四年前那个引李显进乾元殿的少女,眉眼间残留的酷忍。李显隔着十四个春秋,带着怜惜与说不清的一丝嫌恶望着她,他看见曾经的美丽与缠绵,那些属于少女的诗意,那些灵性的哀愁,又如疼痛般慢慢在这个女子身上复苏。
李显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唤她:“婉儿,来,不要站那么远。”上官婉儿向前挪了两步,她低垂着头敛衽行礼:“殿下有什么事,问奴婢就是。”李显问道:“你……好不好?”上官婉儿没有答话,她仿佛站在刀刃上,浑身丝毫不敢着力,,bao露在抹胸上的细瘦锁骨,如受伤的蝴蝶,在温暖的春夜中轻轻打着颤。
李显伸出手去拉他,上官婉儿的一滴泪恰坠在他手上。李显最后一丝芥蒂被这滴灼热的泪融了,他将上官婉儿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拥住她长而柔韧的腰肢,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象征着华贵富丽的凤髓香,这味道离他太远了,连梦都梦不到了。
上官婉儿也在李显身上嗅出些陌生气息,混合着尘土与腐败的青草气,她的手臂蛇一般绕着李显苍老松弛的脖颈。朦胧中想起她这一生所拥抱过的男人,他们大多都是清贵好看的,即使是武三思,也有令人心动的狡狯霸道。可是天下重器,又要回到显这双无知无力的手上了,她便只能爱他,她忽然深深明白了皇帝的无奈与不甘。
上官婉儿将脸埋进李显颈旁,泪水热热地流淌进他的衣衫,她喃喃道:“是奴婢害了殿下。”李显涩然一笑,太多的苦难和数度的生死轮回让他懂得了宽容,他轻拍着上官婉儿的肩膀,茫然道:“不怪你,你在娘身边这些年——也不容易……”
第二日早朝,皇帝对狄仁杰道:“卿所议召还庐陵王一事,朕当徐徐思之。”狄仁杰当即慷慨陈词,以致泪流满面,皇帝以微微嘲弄的神情看他哭完说完,方站起身来,淡淡道:“还卿庐陵王!”上官婉儿拉开皇帝身后的紫色帷帐,李显局促羞愧地望着他一别十四年的煌煌朝堂。
众大臣皆以为皇帝接了庐陵王李显回来,便有一番举动,谁知皇帝只是让李显一家无名无份地在宫中一住半年,绝口不提立嗣之事。到了八月,东突厥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