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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馥之微微眯眼,径自轻笑,没有答他。
然而她却忆起当年岁末严府上下过账时,她爹严澈在看到这一大笔赤数时那痛心疾首的反应:虽自幼教她万莫被男子骗取钱财,却终料不到这钱财会被她为一个男子而心甘情愿、不计回报地挥投出去。
而严澈又如何能知,为了这个男子,她严馥之倾命亦可,遑论倾财。
(七)
在平定柳旗叛军兵变后,沈知书于柳旗县内多留了些时日,与狄念、曹字雄、宋之瑞三人共同督办城营换防、抚恤民众诸事,待启程回青州时,已比孟廷辉晚了十余日。
人至青州境内当日,正逢天降大雪,回城路上于是耽搁了些时间,待到真正入城时,已过晌午。
府衙遣来守在城头等候的衙役肩头已有一指厚的落雪,待见到沈知书与胡越林二人自雪雾中踏马而来,那人焦急的神色方减退少许,又立刻奔迎向二人,火速打点入城事宜。
衙役一面将沈知书的马缰接过来代牵,一面开口向他禀道:“今日有京中的御前行马到青州,眼下孟大人已在府衙内设了贡案,就等着大人入城后回衙接旨了。”他脸上不掩喜色,连平日里不敢随意议论的话也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料想是大人此次平叛受了苦却又立了功,皇上于京中得知后下旨嘉赏大人。”
果然,胡越林在侧闻之立斥道:“大胆。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衙役立时噤声,不敢再胡言。
随后,胡越林转顾一路而来皆面无急色的沈知书,语气亦略有敦促之意:“既有圣旨在衙,还请大公子即时归府,莫让孟大人与御前行马久候。”
此时入城未久,沈知书抬眼望了望天色,又望了望通向府衙的厚雪大道,反而停下了继续向前走的脚步,道:“不急。”
说着,他转身要过衙役手中的马缰,翻身而上坐骑,抛下身旁二人,却是策马向与府衙相反的城东驰去。
胡越林先是微微讶然,待看清他去往的方向,心内又默默了然。
想来那一句不急并非真是不急,而是有一件比这更急的事情,叫沈知书于乱军白刃之下、于如山政务之中、于浩荡皇恩之前依旧惦念不忘,深怕若不急于此一时,便会后悔终生。
大雪封街,青州城东上丘门内大大小小的商铺已尽数阖门闭业。
严家分号大门被敲了十数下才开时,沈知书于门口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当他侧首回顾看清开门之人,一颗急躁乱撞的心竟于一瞬间被抚静。
北地冬日劲风刮散门头冰雪凝雾,穿着如雪色一般的狐领锦袄的严馥之一手轻按门环,定定地站在门内望着他。
她的神色三分惊讶,二分不信,更有五分犹豫不决。
而沈知书根本不给她任何关门返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