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醒来时已经九点,拉窗帘阳光全浸进屋里,可她却看不见,眼前只有些模糊微弱光影,她凭这点光影打开新天,利落地穿衣洗漱整理行李。
她眼睛和普通人不大样,但只有工作时她才戴墨镜,因为老板娘说这样眼睛实在吓人,万按摩时客人们个不小心抬眼看到,生意也许就再没有下次。在酒店床上收拾衣服时海燕想起自己第次去按摩店应聘,老板娘看到她就兴奋地说“好漂亮姑娘”,可下句语气骤降,老板娘叹口气转口道“真可惜”。
之后她感觉有东西架在自己鼻子上,紧接着就听到对面老板娘满意话:“这样好看多,点吓人感觉都没有。”
很多人都怕这样眼睛,到情绪激动时她眼睛会带动整个面部发生可怕变化,眼皮不断向上翻,连带面颊也揪在起。
但张沉不嫌弃她。
海燕把酒店窗帘彻底拉开,外面阳光瞬间充满整个室内,她忽然想起十年前事,自己第二次去张沉家时候,她原是想为张沉骗她说明明去深圳这件事讨个说法,可刚咄咄逼人地问出“你为什骗人?”时,靠着自家大门张沉却说“不想让你难过”。
那天她睡在张沉家,骗张沉自己找不到回家路,这样说不通谎言张沉却丝毫没表示怀疑,晚饭时甚至给她熬皮蛋瘦肉粥喝,洗完碗又专门给她铺床铺被,细枝末节全都搭理妥帖。
晚上海燕听到个男孩在隔壁卧室弹吉他,歌词里唱妈妈和想他,她觉得奇怪,因为里面那个“他”踢足球打篮球,弹钢琴打架子鼓,什都会哪里都傲,既讨厌又惹人喜欢,好像是个男生。
这是她唯次听到张沉唱有歌词歌,后来她知道张沉再也不写完整歌词。
他们刚去省会那年是九八年,切都在推翻重建,海燕却总说浪潮之巅自己定是被淹死那个人——她刚读完初中,什也不会,眼睛又看不见,能做什?可没多久张沉把她领去娱乐城附近家盲人按摩店,问她愿不愿意系统培训后上岗,工资不高,但养活自己足够。
海燕说:“欠你好多。”
把行李全塞进背包后,她又忽然想起零零年最后晚,她个人坐在十五平米出租屋椅子上听广播,楼下是张沉大学操场,快零点时她忽然听到窗外阵喧闹人声,混乱中夹杂着几声“计院张沉在男生宿舍楼顶弹吉他唱歌”,黑夜里全是脚踩水泥地咚咚响声,那时没几个人有手机,上网要拨号,娱乐方式再简单不过,哪里稍有博人眼球趣事大家便窝蜂往哪里赶。海燕听到声响腾地站起来,换好衣服拿起拐杖,笃笃笃下楼同那些学生起往他们男生宿舍赶。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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