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兆川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他们看到当事人清醒了,就开始例行公事的问起他车祸经过,做过笔录,给他看肇事现场的照片。蒋兆川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他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感。他只是在最后的关头握不稳方向盘,仅此而已。
他两手撑起床就要站起来,“我负全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什么时间了,先让我回家,我儿子还在等我。”
两个警察的神色终于才泛起一丝凝重,“同志,蒋澄然跟你是什么关系?”
蒋兆川喉咙里像哽了一团火,他整个人都如坠云雾,只看到警察的上下嘴唇一张一合,“他的遗体也在这个医院,需要你去认领……你冷静一下,请节哀。”
胡说,胡说!蒋兆川想呵斥他们,喝止住那些伤人的话。他的手脚发抖到都无法支撑自己,脑袋里嗡嗡的响,他不得不起来,他恍恍惚惚的跟着一个什么医生走进电梯,下到一楼,又进了一栋独立的大楼。这里除了消毒水味,充斥着的就是一股绝望到窒息的死亡味道。一个连一个房间,一个叠一个的冰柜,蒋兆川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医生终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他随着看过去,房间中央的床上躺着一具条形的人样,被惨白的布蒙着,只看露出来的同样惨白的双脚上挂着一个挂脚牌,名字是蒋澄然,年纪轻轻的十九岁,死因是跳楼。
医生掀开蒙着尸体的白色床单,摔的支离破碎的身体上密密的布满了缝合线,勉强还是能看出一个人样。蒋兆川也看清楚了,那是澄然的鼻子,澄然的脸。他全身的血污都被擦的干干净净,只留一个煞白的再无气息的躯壳。他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合着,皮肉因为缝合而诡异的扭曲着。他再也不能看他,不能说话,从此连吵架都是奢侈……
蒋兆川伸手去碰澄然的脸,他浑浑噩噩的又哭又笑,他踢打起钢板床,抱着尸体往床下拖,他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吼,医生从后面拽他的胳膊,要他冷静,让他节哀。蒋兆川竟然真的被扯动的松开了手,尸体又碰的砸回了床上,缝合线扯动没有弹性的皮肉,那场面十分狰狞。蒋兆川跌到地上,他再也站不起来,他拒绝去看眼前的尸体,他捧住脑袋失声痛哭,巨大的撕痛感把他的心脏扯的七零八落。可他越痛苦,耳边分明的又有一个声音在喊:你伤心也没有用,你抛弃了我,我死也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你不会幸福,你永远也不会幸福!
蒋兆川终于也哭不出来,他失心疯一样的笑出眼泪。胸口痉挛的抽痛几乎让他当场晕厥,他不敢松手,怕一抬头,就是澄然站在他面前,带着巨大的愤恨说不会原谅!
不知道是谁来把他拖回了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