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失态,句“不好意思”卡在喉咙,还未发音,陆周瑜已经抽身离开。
重新靠回墙壁,夏炎感到浑身乏力,想直接走人,但衣服还留在包间内。而且直接走话,想必今晚季启林就会追杀到他家里。
挽起袖口,他走到洗手池边,两只手掌并拢,掬满捧水泼到脸上,循环往复,直至完全清醒。
抬起头,镜子里人额发尽湿,水珠顺着脸颊滚落,眼角和脸颊残留着酒后薄红。
呆站片刻,直到头发半干,夏炎才重回包间。
好在无人注意他异常,后半场夏炎干脆扮演起服务生角色,斟酒转桌,十分尽责。
场饭局下来,宾主尽欢。
展览事宜敲定后,季启林心中石头总算落地,同时也已醉得不轻。
他早年工作起来不要命,积攒下不少微小病症,因此酒量被家属严格管控,难得酣畅地喝场,全然忘记本职工作,熟稔地搭着陆周瑜肩膀,说起自己同在英国留过学女儿来。
夏炎走过去按住他酒杯,“老师,该回家。”
大约是被触动到神经,季启林略带悲切地看着他:“回家,那你去哪儿?”
“也回家。”
师徒五年,亦师亦父。季启林虽要求严苛,秉公无私,但也是性情中人,工作生活上对夏炎颇为照顾。
只不过这些照拂稍微过当——他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夏炎。
几番推拒无果,夏炎只好如实禀明,自己不喜欢女孩儿。
在艺术圈沉浮几十年,各种性向季启林早已见怪不怪,但他向宽于待人,严以待己,万不能接受夏炎难以成家事实。
酒醉后再次悲从中来,感慨道:“你都快三十,不成家,怎跟你爸妈交代?”
暗自把他酒杯拿远,夏炎低下头调侃,“还不到二十八呢老师。”
季启林看他几秒,许是回忆起他们因这件事闹得不愉快,夏炎躲去春城前车之鉴,只好摆手说:“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侧过头,关切地问陆周瑜有没有成家。
“没有成家打算。”陆周瑜轻描淡写。
夏炎微微怔,来不及多想,季启林打个酒嗝,猛地起身,说自己去卫生间,便疾步走出去,路带倒两把椅子。
夏炎弯腰拾起掉落在地西装,又扶起椅子,陆周瑜不知何时起身,帮他扶起另把。
“谢谢,”他握着椅背,又添句:“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
窗户不知何时开条缝,海风灌进室内,夏炎记得很多年前,他和陆周瑜走过退潮海滩,脚踩湿软细沙,被尖锐砾石划伤脚掌,但谁也没停下,只想及早离开这片永远潮湿土地。
兜兜转转,却又相逢在此。
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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