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回京觐见,我们还以为,或许今上也是疼您的,想给您……平反,所以……”
点点滴滴的雨跌在房梁檐角,又掉在阶前水沟,激起一阵清雾。
“我们按过往的吩咐照应您,却没料到,向崇向使君,竟为此而死了。”
*
奉冰闭眼,在脑海里捋了捋思绪,才开口:“韩令的意思是,牢州方面因为我招惹了圣人不快,所以才导致向使君惨死?”
韩县令捧着茶碗,默默不言。
好一招敲山震虎。奉冰想,自己初至邸舍便遭冯乘盘问,其他人也没有好脸色,兴许也都是看出了圣人的意思,唯有自己蒙在鼓里罢了。捱了半晌沉默,他面无表情地又道:“奉冰戴罪之身,本不应当牵连这么多人。今日韩令特来告知我这些,不怕自己引火烧身?那奉冰又要愧疚了。”
韩县令喝了一口茶,叹息。“我们也都是职任所迫,不敢说什么高风亮节。但李郎是与我们一同到京的,今日我们总还是要向李郎问一句,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回去?”
奉冰吃了一惊,手指被茶碗烫了一下又缩回,一阵冷风钻入喉咙,竟尔咳嗽起来。
春时连忙给他顺气喂茶,他自觉难堪,将春时拂开了。他完全没料到牢州的人们仍愿意带他回去——应当说,在长安不过一个多月,他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回去了。
韩县令道:“牢州虽然艰苦一些,到底在五服之内,开化之地。只要李郎有心,我们带您回去,您可以想法子逃避世事,将长安的一切都抛下,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不是吗?”
韩县令面容透出比年龄更甚的苍老,语气是谆谆的规劝。可是他越说,奉冰只越难堪,因为自己的确是这样想过的。全被戳破了,才发现只是一个个纷纭的泡影。
“……我已没有这一条出路了。”他轻声。
韩县令道:“您好好想一想。牢州僻远荒凉,山高水长,过了此刻,怕日后您便再没有机会回去。”
奉冰却不愿想。他深知自己只要想了,便很可能又生出软弱,五岭的浩荡长风都会成为他逃避的借口。可是他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他却也不愿细想。
他站起身来,向韩县令行礼,感谢他的好意。韩县令放下茶碗,回礼时,又叹了口气。
“下官原料到不会太容易。”他仍然道,“但今年我们一走,圣人便不会再——”
“这是不是,”奉冰却突然抬头,“是不是裴相的意思?”
韩县令蓦地哑然。
“果然是。”奉冰在堂上走了几步,有些焦躁。他想起来了,袁久林说过的。
——“裴相理解您,他会想法子让您走的。”
廉纤的小雨飞飘进来,沾上他的衣角,拽着他的足履。为了忍住咬手指的冲动,他不得不拉衣袖遮住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