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冰回家后,却见到袁久林,彼是来传旨的,已经等了他半晌。原来明日天子要出游骊山,请李郎君陪同銮驾。
奉冰接了旨,又多问一句,伴驾的都有哪些人。袁久林道京中凡有王爵者,以及五品以上*员、八旬以上老人都可以去,这是天子开恩让他们去避避寒,享受享受温泉呢;骊山以南还有圣人喜欢的校猎场,这回彩头设了不少,旌旗如云,想必壮美好看。
奉冰原想推脱不去的,但不知为何,一股心气上了头,竟然便应下了。
他想天恩也好,天谴也罢,圣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春时伤重未愈,无法陪他同去,他从杨侍郎给的仆婢中选了男女两人,春时放心不下,到了晚上还在唠唠叨叨地拜托他们。奉冰失笑,勒令春时回去躺好。
春时只得缩回被子里,道:“一定不会有事。”
“有没有事我都要去。”奉冰给他拉下帘子,“不过如今他们都知道了,我身边有个悍仆。”
春时小小地哼了一声。
奉冰忽然又拉开帘,夜中的灯火下,主仆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瞬之间,他生出一个念头。他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春时。虽然在过去他都习惯了一个人担负着,但在此刻,他却感到,它们没有那么重要了。
烛火在他眼底飘摇,仿佛不知何时便要熄灭掉,春时不由愀然,原已躺下的,却又坐起,轻唤:“郎主?”
奉冰猛地回神。他拍了拍春时的被子,慢慢道:“我想我们,或许回不去牢州了。”
春时一怔。旋即道:“不管在哪儿,我都陪着您。”
奉冰笑了笑,“我现在只遗憾自己婚后那三年,掩耳盗铃,浑浑噩噩。原该让裴耽教我读书写公文的,但我却学得不好,说到底,还是个不省事的纨绔子弟。”
春时却摇头,“郎主有郎主的长处。与人和气,上下有节,不知不愠,在这些方面,裴相都比不上您。”
奉冰索性坐到了他床边,捏他的脸:“又给我灌迷魂汤!”
春时的声音都含含糊糊:“什么呀,我说实话!”顿了顿,“但是有一桩。郎主,您……您太心善,我斗胆说一句——有时候旁人来欺侮您,您也不肯欺侮回去,偏把苦水自己咽了。这样对您……身体,也不好呀。”
奉冰轻笑,“可能是吧。”
春时凑上来,双眼清澈,“您记不记得,您曾有一回吃晚膳时中了毒?那时您刚从宫里领赏回来,一高兴喝了点儿酒……所幸裴相及时找来大夫,但您还是昏迷了三日。可把小人给急的呀,裴相出去审人,整座宅子都审遍,还险些去旁宅拿人。但那个给您下毒的坏蛋,却藏进少阳院去了。”
奉冰默默地听着。这件事他有印象,但并不深刻,不仅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