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君生病,赵王亲自探望,皇帝御赐的珍奇药品更一车接一车地往奉冰暂居的宅邸中送去,吴致恒听说后,回去便告诉了裴耽。
吴致恒不敢确定李郎君的病情和他那一晚逾矩多嘴有没有干系,一并同郎主坦白了,不料郎主也并没有生气。
惊讶是有的,郎主睁大了眼睛,问吴伯:“他是什么反应?”
吴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说他过去全不知道。我说,你们当时感情好,所以……”
裴耽垂下了眼睫。
这些天来裴耽忙得脚不沾地,元旦贺正,他身为宰相,又领礼部,大小事宜都要亲自操持。他静了片刻,继续去写他要在元会上领奏的贺表。
吴致恒踌躇:“可是,李郎君他会不会是往五年前想了?何况赵王殿下也知道的,您五年前受了先帝的诏命……”
“他一定猜到了。”裴耽咬着笔杆子思索,又心不在焉地笑,露出洁白牙齿,“何况就算你不说,圣人也迟早要对他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吴致恒急了,“若是让圣人说,那势必颠倒——”
裴耽将笔杆在唇边点了点,“慎言。”继而又去蘸墨,“只要他早日回牢州去,一身麻烦都了了,再多的挑拨也便没有影响。”
“怎么没有影响?您不怕他恨您?”
裴耽微微睁了眼。
厅室冷寂,风吹得纸帛哗哗作响,他一惊,忙拿白玉镇子压住,又惘然地望向吴伯。
“我怕他不恨我。”他说。
*
裴耽便这样一直忙碌到今年的最后一日。腊月廿八日始,长安内外落起了鹅毛大雪,池水沟渠都结了厚厚的冰,惹更北方飞来的灰鹤亭亭立在冰面。崇仁坊南边的平康里,素来是酒色温柔之乡,醉醺醺的游人士女带着喜气从勾栏里出来又进去,崇仁坊的贵戚大臣之家更不遑多让,吹奏班子昼夜不歇,空中永弥漫着香粉与爆竹的味道。裴府占地极广,还有顽童不时到那素墙下放爆竹,噼里啪啦的,也无人管。
裴耽早已让府中寥寥几个有家可归的仆人都回去守岁,自己只与吴伯两人过年。除日一大清早他便起身洗沐,在吴伯的敦促下将自己乱糟糟的卧房洒扫了一遍,又去画桃符,今年没有很多闲暇,长六寸、宽三寸的桃木板上神荼、郁垒的衣装画不精详,但二神怒目圆瞪的气势是浑然天成。吴伯拿去悬挂在府门口,还端详了半天,说这桃符,街边小孩子见了肯定喜欢,怕不要被半夜偷去了。
裴耽又写好了春帖子拿出来,他宅子大,每一处院门贴一首五绝,他便足足写了二三十首,让吴伯随意去贴。便在这时都省又来了人,催当朝宰相去政事堂议事。
去年贺岁时,先帝驾崩还未逾年,虽然圣人心血来潮焚了二百来车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