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哭临,他竟然就哭出来,便像书上说那样,哀号动心,惹众宗族亲戚都跟着他哭。后来亲戚们还夸赞他,说他知道什时候该哭,是个伶俐孩子。”
奉冰安静地听着。
“但却觉得那还算不上什,他们都没见过郎主真正伶俐起来模样。”吴致恒又轻轻哼声,“他岁多时候,曾有回趁人不注意爬上厅堂香案,推翻案上瓜果盘,趁仆婢们忙着捡拾,他竟把挂着祖宗画轴都扯下来,自己团团地滚进未点灯神龛里——装作自己是尊菩萨!哎呀,后来可挨裴将军顿胖揍。”
老人陷在回忆里,却像越说越精神。他定是很疼爱裴耽吧?奉冰想想那个小团子装菩萨模样,忍不住也扑哧笑。
吴致恒未料到他也会笑,难免惊异地抬抬眼,奉冰又立刻尴尬地止住。
*
个孩子要长大,往往也只是瞬间事。
将军与夫人落葬之后,裴耽成为大族中孤儿。他再也没有那样顽皮过。
“朝廷赐御匾,原本可以为他挣几分光。”吴致恒叹口气,他绕大圈,终于回答奉冰最初疑问,“但他却从不公开挂出来,是怕惹到幽恪太子不快。”
奉冰静默。
吴伯故事里裴耽,似乎距离他太过遥远而陌生,他觉得这个裴耽可怜、可爱,却也觉得这个裴耽好像与自己并没有关系。
这不是他所认识那个鲜衣怒马、掷果盈车状元郎。
“……这些都不知道。”他轻轻地说,好像害怕惊动什,“他从未与说过。”
酒全醒,此刻奉冰站在往事烟云里,手足无措。雪下得不大,穿庭过院,呜咽着吹拂上他脸庞,他内心越来越苍冷。
他梦想与裴耽生命不相衔接,他欢喜与裴耽孤寂无法兼容。
吴伯看看夜色,虽然奉冰披着斗篷,老人还是去寻把伞给他撑上。想想,吴伯又宽厚地笑,“郎主或许有他自己考虑。你们当时感情好……”
因为感情好,所以反而说不出口吗?
这是什道理?
奉冰想到裴耽在新婚休沐后对他质问,“你为何要去找太子”。裴耽语气里有怨怼,眼神湛着易碎光,他在当时却并不曾注意到。
他又想到圣人说,裴允望与幽恪太子,原本是冤家对头……
“他恨大哥。”奉冰喃喃,吴伯没有听见,“后来查考大逆案,也有他份力气。”
他表情就像走到死路病人,也许只差点点暗示,他就会绝望——
本章标题取自李商隐《燕台四首·冬》:“青溪白石不相望,堂上远甚苍梧野。”比喻两人如青溪小姑和白石郎样无法相望,双方距离犹如苍梧之野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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