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倒闭,她先后经历丧夫、下岗、从家属楼搬出来无处可去,没时间哭,第二天就挽起袖子跟群光膀子大汉在码头抢活儿干,这年她43岁。
只在死老公时候哭过回,45岁把屡教不改在外面混黑打打杀杀亲儿子赶出家门时候,她滴眼泪也没流。
再后来云城发洪水,有对夫妇双双遇难只留下个襁褓中婴儿,双方亲戚纷纷推诿,反倒是与那对夫妇毫无血缘关系许淑英把那婴儿抱回申城抚养,这年许淑英48岁,身体还很健朗,天能打三份工,那场洪水中幸存下来婴儿便是万贺呈。
很小时候万贺呈跟着许淑英回过几趟云城,每次回去都要长途跋涉两三天,倒好几趟车,当年他在颠簸三轮车上,在装着货物车斗里,在白天在黑夜睁着眼睡不着几十个小时里走过路,如今发现其实只有几个小时车程,那些省下来路费用是好几倍时间去交换,而穷人最不值钱就是时间。
在万贺呈看来,云城如果称得上是故乡,那也是因为许淑英,而不是所谓血缘和亲戚,那些对于万贺呈来说是最不重要东西。
其实最开始他也被许淑英带着见过几次他那边亲戚,只是从来没有被邀请留下来吃饭,在那群人看来,个嫁出去女人,死老公,能养别人孩子却把自己儿子赶出家门,条条加起来够他们在心里给许淑英划分三六九等。
那群人也早忘万贺呈姓万不姓许,他们也管万贺呈叫那个女人孙儿。
待父母过世后,许淑英就没回过云城,嫁出去女儿比草贱,家里田地和牛羊早被几个兄弟分精光,她有只有年迈母亲生前留给她对镯子,后来这对镯子被她卖掉供万贺呈读书。
许淑英总说,人和人讲究个缘分,没有缘分就算是亲母子亲兄弟也会分开。
又说,当断则断,孽缘不是缘。
许淑英自己这生都在不断践行她这些理念。
中午时间到达云城,万贺呈上山,在堆墓碑中找到许淑英那个。
墓碑上照片是许淑英年轻时候厂里工作牌上照片,绑俩麻花辫,笑露两排牙齿,那时候厂子还没倒闭,老公还没死,对于未来她应该还有很多很美幻想吧?
照片是许淑英生前自己选,说就要这张,说这话时候她已经瞎很多年,照片是她凭着记忆描述给万贺呈,万贺呈帮她找出来。
只是万贺呈也没想到,在外独立辈子许淑英,遗愿是死后葬回云城。
原来像许淑英这样人,心里也有个地方是留给家,尽管这个家在她嫁人以后被改称娘家,总之不能是家。
万贺呈半蹲在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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