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辉把那77条报备留言条不落地看遍。周朗夜态度很端正,去哪里、因何晚归、几时到家、甚至见过什异性都有注明。
端正得不像他曾经认识那个男人。
黑暗中长时间地盯着手机屏幕,让白辉眼睛感到些许刺痛。他无意地抬手揉下,滴眼泪就落在屏幕上。
他随即怔怔,好像不相信自己还会为周朗夜而哭。然而片刻过后,他又把头埋下去,整个人蜷坐在床上,肩膀隐隐发颤,像是在无声饮泣。
难以抑制眼泪让白辉认识到自己曾经陷落得有多深,就算右手留残疾,就算腕部和颈部伤痕至今未能消除,他仍然没有办法狠下心去恨那个人。
白辉已经不记得自己十六岁时样子,但他不会忘记二十三岁离开周朗夜时,他曾拥有家人、事业、身体健康,甚至对于爱情最基本信任,通通都丧失。
他像个被挖空容器,很少得到妥善对待,总是站在岌岌可危破碎边缘。但即便是那样,对方也没有给他个体面离开。
白辉哭完以后,走去盥洗室冲把脸,再回到卧室时已经平复许多。
他再次摁亮手机,在微博界面里翻找遍,然后将微博设置为仅六个月可见。
距离他最后发出那条“但愿与你再无来生”,已经过去半年以上,这就意味着周朗夜此后不能再看到他任何微博内容,也无法给他评论留言-
周朗夜在机场买个箱子,用来装白辉那张单人海报,以便将其完好无损地托运回平州。
他感冒由于疲劳和抽烟淋雨,进步演变为喉炎和发烧,持续多日才慢慢好转。然而真正让他变得如此不堪击,并不是生病引起情绪低谷,而是他在返回平州当晚,突然发觉白辉微博不可见。
这个微博和他收藏那些与白辉有关电影样,算是他寄托思念精神鸦片。每晚睡前,周朗夜都要把微博里早期内容翻出来看看,咀嚼点早已过期糖分,才能勉强睡下去;又或是在自己应酬回家前,照例去给白辉留下条评论,报备自己行程,装作他们好像从未生分。
现在整个微博只剩下片黄沙背景默认模板,以前内容全被隐藏起来。周朗夜开始以为是系统故障,他使用微博很少,对于各种设定并不熟悉,而后又刷新几次,才确认是白辉在后台更改设定。
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所剩无几氧气好像被点点抽空。
他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那个太过显眼前排座位,这种不加克制距离无疑刺激到白辉。
分开这半年多时间,周朗夜向精准记忆力终于也在有关白辉事情上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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