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跌时分,晴光从明瓦花格木窗间透进,洒在床红绫被上。
所谓“明瓦”,大户人家多用是打磨得极薄蚌壳,或者以羊角煎熬成液,冷凝后压成薄片,镶嵌在窗格上。这两种明瓦透明度与采光度都比窗纸好太多,但在密闭室内,天光也只能微微透入,有种斜阳黄昏晕染感。
苏府主屋窗户,则是用天然透明云母片作为明瓦,室内光线更亮,可若想从窗外往内窥看,因为云母纹理朦胧如雾,只能看见些影影绰绰轮廓。
沈同知——如今该叫沈指挥使——之前投入扩宅修葺费,有部分就精益求精地砸在这里。
原本苏晏还挺喜欢这些错落排列明瓦,觉得颇有些“云母屏风烛影深”韵致,如今却恨不得扯几块遮光大窗帘,把这些窗户挡个严严实实。
仿佛这样,就能将这屋内从朝到夕发生过、诸般不堪回想场景彻底掩盖似。
苏晏披散着头长发,半死不活地趴在红绫被上,就算听见荆红追进屋时故意发出脚步声,也依然闭目不动。
荆红追放下手中水盆与棉巾,侧身坐在床沿,看着苏大人身斑斓印痕,几乎从脖子密布到脚尖,眼神里顿时带出些愧疚。
他知道苏大人看着像是遭罪,其实并没有伤到分毫,只是因为天生肤质如此,稍微受力就能从甜白釉变成唐三彩。正常情况下歇息个两三日就能恢复原样。
但因为视觉上实在有些触目惊心,叫荆红追在愧疚之余,难免生出不满与宿恨,觉得沈柒即使从失控边缘悬崖勒马,也依然是条没分寸疯狗。
盆里热水兑艾草汁,他用棉巾沾湿,给苏大人轻拭全身。
苏晏任由他摆弄,没好声气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是聋?喊你那多次,次也听不见?别说你今天不在家!”
荆红追不仅听见,还是守在屋门外听。
中途他无数次想咬牙走开,却又次次被钉在原地——想知道苏大人究竟与那个瓦剌大汉有没有瓜葛;也想知道像苏大人这样极要脸面人,究竟要如何才能使其全然抛弃廉耻,说出那些叫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话来。
所以他破天荒地没有回应苏大人召唤,因为这召唤与其说是求助,更像是邀约,甚至连哭泣求饶声,都像是极致欢愉下欲拒还迎,只会激发出听者更强烈欲念。他怕自己当下若是破门而入……之后场面,苏大人清醒后也许会羞愤到无地自容。
荆红追嘴角紧抿,声不吭地只管擦拭。没想苏大人更生气,想甩开他手上棉巾起身,半途抽口冷气,又瘫回床上,气呼呼地逼问:“你和沈柒以前不是整天明争暗斗,跟对儿乌眼鸡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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