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上次日邸报头条公审大会,前后历经三个时辰,直到苏晏当众宣布,会对白纸坊爆炸案最大嫌疑犯——真空教彻查到底,将干主脑缉拿审讯,而其余从犯,哪怕是权贵勋戚也绝不姑息,才在百姓如雷呼声中落幕。
高台没有马上拆除,但降下白布被部分民众扯去,在地面上践踏泄愤,红莲印记与墨字上踩满污渍。
苏晏见到这幕,思维忽然跳跃,想到街巷墙根隐蔽处那些红莲印记,以后怕是画出来,就会被人同样圈出、斜杆划掉,或是依葫芦画瓢也写个“骗”字,就像后世拆迁队涂墙样,顿时忍俊不禁。
“苏御史。”有人唤声。
他转身,见刑部郎中左光弼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声是都察院御史楚丘,便也招呼道:“楚御史。”
楚丘道:“苏御史勇气可嘉,可想好接下来如何应对报复与反击?卫家有太后撑腰,真空教盘根错节又隐于市野,这明枪与暗箭都齐活。”
苏晏想起景隆帝也曾说过,他这是把自己架在柴堆上烧,于是颔首:“多谢楚大人提醒。然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句援引得恰到好处,楚丘闻之肃然,拱手道:“公为同道中人。”
苏晏入朝为官年,因为身兼御史,对都察院情况也有所解,认为这位楚御史是真正具有清流风骨言官,故而以调查组名义将他抽调过来参与办案。此番接触之后,观感更好,于是正色回礼:“闻道有先后,楚大人是前辈。”
楚丘道:“不过稍长几岁,‘前辈’二字不敢担,唤表字‘灵川’即可。”
苏晏笑道:“那灵川兄也叫‘清河’吧。”
相逢虽揖,意气已千秋。两人相视而笑,算是交上朋友。
百姓们尽皆散去后,苏晏也不乘官轿,就坐马车,由侍卫护送着回府。
片刻后,豫王骑马追上来。
苏晏生怕他又要来守夜,再次表达谢意后,推说今日十分疲劳,想早点回家睡觉,没有精力再待客。
豫王哂笑:“这逐客令下,颇有些过河拆桥味道。可惜本王并不想与皇兄派来那群侍卫去争你卧房外间床位,清河多虑。”
苏晏闹大红脸,心道你不是又来撩骚,那拦马车做什?
豫王仿佛听见他腹诽,俯身低声道:“只想提醒清河句——黄华坊在北面,毗邻王府所在澄清坊。可你马车却是往西赶,想必是车夫不识路,南辕北辙。”
苏晏本想先去小时雍坊沈府,探望沈柒后再回家,此刻心思被戳穿,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又担心豫王跟去搅局,刺激到伤势未愈沈柒,只好吩咐:“车夫,前面右拐,去黄华坊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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