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线线注入砚台中。
眼看砚台盛血过半,朱贺霖停住挤压,用细长纱布包扎好手指,又往砚台里调入朱砂与金粉,磨成均匀殷红色。
然后他以笔沾之,在宣纸上用梵语端正写下第句:
“如是闻。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地藏本愿经》,记载释迦牟尼佛为母亲摩耶夫人说法,赞扬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宏大誓愿。
先皇后信佛,曾留下本用梵语写就地藏经,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朱贺霖未必信佛,却因效仿母亲而自学梵语,精通程度不亚于翻译天竺经书僧侣。
刺舌血、指尖血,拌朱砂、金粉为墨。血液容易干结,便须时刺时写,伤痕累叠;为使墨色不发黑,便须禁食荤腥与盐,身心两净。
如此呕心沥血,诚意书写。
是为血经-
书房内,苏晏接过信封,对富宝道:“富宝公公辛苦,回去照顾小爷吧。剩下交给。”
富宝对信封里东西很是好奇,虽然没有问出口,心思却写在眼神里。
苏晏笑笑,说:“过两日你就知道——不止是你,所有人都会看到。”
富宝走后,苏晏打开信封,展开内中三张纸页仔细。看完后,慨叹道:“字字椎心泣血。果然,再多华丽辞藻,都比不上情真意切更打动人心啊。”
他走到书桌旁,将自己熬宿,参考不少名家名篇,搜肠刮肚写玩意儿,三两下撕成碎片。
祭文体,本以用韵为正格。士大夫们所写上台面祭文,无不铺排藻饰,合韵合律。
只有真正至痛彻心,不能为辞,方才不顾任何格律,变调为散体,使全文有吞声呜咽之态,无夸饰艳丽之辞。
万千文字,唯得情字最为动人。
再怎骈四俪六,也抵不过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苏晏忍不住又读遍太子亲手写给先皇后祭文,句句血泪,感人肺腑,写尽幼年失怙惶恐不安,对母亲无尽痛悼与哀思。
其中梦回坤宁宫火场,与母亲亡魂对话,边诉边泣,吞吐呜咽,交织着悲痛、自责、悔恨之情,格外具有震撼人心感情力量。更难得是,通篇没有任何艰深晦涩之处,用词直白平易,就连普通民众也能看懂。
——实在太优秀!苏晏好容易从代入感中挣脱出来,拍案大赞:朱贺霖同学,你哪里是不会念书,不通写作,你是平时根本没用心啊!
他把祭文折好,往怀里揣,当即出门,去拜访同年好友崔锦屏。
崔锦屏高中状元后,照惯例于翰林院担任修撰职。修撰为从六品,主要职责为掌修国史实录,进讲经史,草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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