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终于把抛竿成功。梁径站在一旁,拍了两下手掌,嘴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时舒瞧见,很不满似的,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搁下鱼竿就往下面的护坡低地跑,被梁径一把拽住。时舒扭头瞪他,梁径笑着慢慢松了手,跟在时舒身后沿着护坡走。
一开始还是时舒走在前面,嘴里嘀嘀咕咕,之前捏饵料的手也很不自在地甩了甩。梁径上前把他的手握住,牵着他去比较浅的水岸边洗手。两个人蹲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梁径从始至终都面朝时舒,看他说话、看他动作。
过了会,梁径终于舍得抬眼,视线正好和正对他们的梁老爷子撞上。
梁老爷子看着他,神色如常。
有几秒,祖孙两个人都没移开目光。
天气炎热,树荫下蝉鸣沸腾。
周遭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都好像凝滞了。
梁径拉洗好手的时舒起来,两人背朝梁老爷子往岸上走。
片刻,他落后几步,将时舒挡在自己身前。
梁老爷子目光顿沉。
“爸。”
梁坤送完伞回来,见梁径时舒上岸了,便说:“去钓鱼吗?”
梁老爷子低着头,好一会没说话。
他年纪大了,有时候想事情会慢些。
从职务上退下来后,威势倒比往日愈渐深重。有时候他不说话,闻康在他面前就噤若寒蝉。梁坤是他儿子,关系上亲厚些,但这个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会轻易说什么话去打断自己老子。
梁老爷子几年前做了一个肠胃方面小手术,之后就瘦了不少。两颊清癯,肩骨嶙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座不怒自威的金刚。虽然面上依旧淡淡,看不出喜怒,但心神尖锐,由内而外,旁人很容易心生畏惧。
梁坤被他老子影响,心也沉下来。但他性格更偏梁老太太,不会太为难人。骨子里为人重情重义,遇人和气为先。只是做事方面欠缺自己老子的手腕和魄力,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周全,原则性问题不会让出分毫,如果碰到硬骨头,很容易被激偏
——当时梁老爷子就是看到这点,才让梁坤去学界,再怎么样,穷凶极恶的事总归会少碰些。
只是目前看来,全是打水漂。
后来,梁老爷子就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一切都是自我安慰。
——他的儿孙,主意都大着呢。
“养虫养鱼养上瘾了”忽地,梁老爷子一声冷笑。
梁坤走神当口,听得这句后颈发凉,下意识:“爸?”
梁老爷子抬眼看向梁坤,老人家浑浊的双眼凌厉异常,他问梁坤:“时舒十多年没来安溪了。”
梁坤愣了下,笑着说:“您不记得了?八岁那年就被架去澳洲了。”
梁老爷子点点头:“十八岁该懂事了。”
未等梁坤再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