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兆其实不知道自己睡多久。
大多数时候他是没有意识——这说似乎也不太准确,他觉得自己身在个极其空旷地方,那里没有人、没有天空、没有泥土、没有树、也没有花朵,只有片浓雾,但是宣兆很喜欢那里。
在这个空寂荒原里,不存在时间和空间,宣兆腿没有受伤,他可以不依靠拐棍自如地行走,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跑快还可以漂浮起来;这里也没有伤病,没有病发时痛苦,不需要和人打交道,更没有铐住他十八年仇恨。
宣兆变得无比平静,他不用做任何思考,他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宣兆甚至想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如果这就是死亡,那死亡很美好,他坦然接受。
然而,偶尔他会听到恼人声音。
那个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闯进来,好像很远很远,又好像贴在他耳边那近。
那个人遍遍地喊他“兆兆”,不厌其烦地说兆兆,你睁开眼好不好,别睡,听话。
是谁在喊他?
听见这个声音时候,宣兆会觉得疼,心口位置像被个小锤子忽轻忽重地敲打着。
他用手掌按按心口,奇怪,明明连心跳都感觉不到,怎会疼呢?
那个吵闹人总是蛮横地闯进这个宣兆独属世界,肆无忌惮地打扰宣兆。
有时候他会给宣兆讲故事,什公主啊王子,好像还有毒苹果;有时候他会给宣兆唱歌,他唱歌总是很难听,也没有什调子;更多时候他在说些无聊话,比如今天下雨,中午吃红烧肉,晚上犯懒不想冲澡。
渐渐,随着宣兆听见这个声音频率越来越高,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天空出现,是很浅蓝色;树木出现,叶子是绿色;花朵也出现,有红有黄。
前面隐约出现条小路,那个声音从路另边响起——“兆兆,再睡懒觉,夏天就要过完。”
宣兆在这个声音指引下缓缓抬脚朝前走,然后钻心疼痛从左膝传来——
不能向前!
宣兆惊恐地停下脚步,原来这条路上荆棘丛生、满是陷阱,他诧异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脚,小腿肌肉正在止不住地颤抖,汩汩鲜血从他膝盖里冒出来,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
他腿怎?怎会这疼?
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后退步,雾气再度层层叠叠地将他包裹起来,那团雾仿佛是最好治愈剂,宣兆左腿立即完好如初,那种万蚁噬心痛楚也随之消失。
不能走出去,要留在这里,怕疼,太疼。
不知道过多久,那个声音强势地撕裂浓雾,再度在宣兆耳边响起。
“医生担心你肌肉萎缩,今天给你做理疗,是不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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