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月上梧桐。
万家灯火沉寂,唯有姜府上下,无人能安眠。
姜姝立在姜府老夫人屋前,雪白绢帕抵唇,纸糊窗内灯光溢出,如月华淡淡地拢在她身上,纤薄身姿七分病容三分娇,娇喘微微,玉软花柔。
“吱呀——”声房门打开,姜夫人从里出来,走到姜姝跟前,无奈地叹声,“进去吧,别再惹你祖母生气。”
这回可再怪不着她这后娘头上。
是她自己惹上永宁侯府那位阎王。
前些日子先是往姜府送花送药,今日倒是干脆直接爬墙,闹得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
永宁侯府已派媒婆上门提亲。
不嫁,还能善尾?
老夫人能执拗至今,不外乎就是心疼她那死亲娘大孙女儿,日后去到侯府遭罪。
如此担忧,也是正常。
侯府世子爷范伸,长安城里出名纨绔。
花楼里妈妈们,口个亲爹地唤着。
平日里仗着大理寺卿身份,阴损事儿干尽,背地里没少被人咒骂,也不知怎,突然就看上姜府这位病弱娇花。
姜夫人倒是生几分同情。
姜府大姑娘,因姜老夫人平日护熊崽子般罩着,别说是使唤她干活儿,自己稍微怠慢些,就要被冠上个虐待继女名声。
落下句:到底是后娘。
十几年来,活脱脱地养成个病秧子娇气包。
这般嫁过去,能活多久?
可这些,又关她什事。
姜夫人长舒口气,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到底是隔那层皮,她不喜同自己亲近,自己有何尝对她亲起来。
都是她自己命,怨不得谁。
***
姜姝推门进去,姜老夫人正歪在炕上,身侧搁着两个青石绣鸟雀引枕,整个人隐在那暗黄灯火下,比起往日苍老许多。
姜姝父亲,并非是姜老夫人亲生,而是姜家姨娘所出。
但姜姝亲娘沈氏是姜老夫人亲侄女,姜老夫人本以为沈氏到姜家自己有个伴儿,谁知竟是个命薄,生大公子姜寒时,难产归西。
沈氏走,祖孙三人这些年便是相依为命。
十几年来姜老夫人都将两人护好好,直相安无事,眼瞅着姜姝就要嫁人,却在这紧要关头,出岔子。
姜老夫人怄气,怄自个儿气,“怪祖母没本事,没好好护着你。”
深院闺房里呆着,能引来贼子,哪里能怨着她。
是姜家没护好自己子孙。
想到她个病弱姑娘,日后要应付侯府那头狼,姜老夫人心里就如同针刺,刻都不能安稳,“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你甭记到心里去,丢人不是咱们,是那侯府,明儿就出去给你说亲,不信他范伸当真不要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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