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不多,出门很晚。
从家里到学校会经过条小巷,出租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巷子有山东杂粮煎饼、甜腻桂花糕和热腾腾花卷。西斜太阳照不进这里,所有光都来自那盏路灯。热气会缠绕在灯旁,生成些水汽,然后经由光这个媒介把整条巷子都染上香。
最喜欢那家煎饼铺。老板是柳镇人。
老板孩子在云中读书,每晚都来帮爸爸收零钱,人少时候就自己在边学习。看眼,他正在背词汇表,标粗单词是Hunt。
猎捕。
想起方岷高中时还指着这个词问,老师,怎发音。其实音标都教过,他那聪明,怎可能不知道。
猎捕者智慧,大概只会用在猎物上。他猎物换。
上课时手机直在震,口袋里触感惹得人心烦。莫名慌张起来,种不祥预感直萦绕在心里。
从未这讨厌过自己直觉。
发短信人是郑九。几年前存过他电话,因为他那会是方岷舍友。但俩除方岷定岗那次,再没有交谈过。
他给传张照片。男人伸手抓住另个人衬衫衣领,虽然眼睛被不遮挡,但整体神态很陶醉,像沉溺于场美妙挑逗。手腕上戴着只表,好几年前款式,上头隐隐刻着字。
怎可能认不出来这只手主人。
表上字还是刻。致方岷。
手突然不听使唤,脱力,手机直直掉在讲台上。下课吵闹同学立刻噤声,齐刷刷朝看。
“老师您没事吧?”有个学生怯生生地问。表情这吓人嘛?
没事,只是需要些新鲜空气。
觉得胸闷气短,浑身发抖地跑回办公室。恶心,想吐,但又不能让大家看到。强忍着痛感,拿几瓶药去洗手间,哆哆嗦嗦关上门。
忘记带水,就把几粒药片连着嚼碎吞下去。
真苦啊。
没会,手机又在震。郑九说:刚刚那张看不清脸。
死死盯着屏幕。
这回是侧脸照,非常清晰。男孩脸上酡红,双眼轻闭,扣子开到胸口。
躺在郑九怀里。
把药吃光。
这个用量不在疗程内,镇定作用却立竿见影。手不再抖得厉害,也慢慢可以恢复呼吸,胃疼感觉不那明显。
想可以恢复思考,问问郑九到底什意思,或者存下这些照片,策划场兴师问罪。
可是,这些有什意义呢?
离心夫妻可以利用过错方判定财产归属,和方岷只有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七年。甚至不想问他为什这样做。知道人总是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哪怕是背叛者,都会趋利避害地让自己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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