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谁敢想象省级大员给地方帮派送礼?
吕瑛裹着被子:“巡抚不是对盐帮低头,是对盐帮背后的人低头,左不过云、宋、郑、仇那几家。”
此四家为湘地豪族,历经两朝,在孟朝,这四家一共出了四十八位进士,到了禹朝,依然富贵难言,只是暂不派子弟科举,却依然树大根深,盘踞此地。
秋瑜:“这我就没听过了。”
在秋瑜看过的史书上,永康帝,也就是他面前这位生病的小人家在登基后曾血洗各地官场,卷进去的地方豪族不计其数,抄出数量惊人的财富,让永康帝拿了做军饷一统天下去了,谁知道那四家是不是也是用命献军饷的倒霉蛋呢?
吕瑛又说:“我不放心她,你拿我的玉牌去城中的双扣衣铺,那是卖估衣的地方,实则是我们吕家安插在此处的暗线,让那的人送信给我外祖,就说吕玄要带兵干盐帮,让我外祖派人过来帮忙。”
秋瑜心说自己今日跑腿个没完,可见吕瑛脸色潮红,头发汗湿,病得可怜兮兮,还惦记着母亲,又没法说不字,转身出了门。
燕红琴将坐墩踢到床边,坐好,说:“你这心眼子再不少点,别说早逝了,只有夭折的份。”
早逝起码得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活不到那岁数就走了便叫夭折,在会医术的人眼里,吕瑛就是左脸写夭,右脸写折的模样。
燕教主打量他:“没想到你底子这么差,这样的身子配你的悟性和头脑,可惜了。”
吕瑛并不在意,这年头健壮的孩子照样会夭折,原因多种多样,有掉池塘里淹死的,染肠辟拉肚子拉死的,被生父活活打死的。
孩子未必懂死亡,也避不开死亡。
“一切都是命。”吕瑛回了这么一句话。
燕红琴看他冷漠的表情,一时失语,他幼时不得父亲喜爱,走到哪都被骂红毛鬼、鬼崽子,最深刻的童年回忆便是缩在荒僻的院子里,在墙角下躲着冬风瑟瑟发抖,金山在西北,是朵喇汉国的土地,教内总有提着镶宝石马刀的少年朝他扔石子。
可就算活着那么难,他也还是活下来了,等他的父亲发现自己生不出儿子,红毛鬼也登了大雅之堂,吕瑛有那么好的母亲护着,却对死如此从容,令燕教主琢磨不透。
燕红琴:“你小小年纪,倒是看破生死。”
吕瑛回道:“死是唯一哄不了人的东西。”
“那为师也送你一句话。”燕红琴按住他的脑门,“莫想那么久远的事,人生际遇之奇,你想都想不到。”
吕瑛操心他娘,但他娘不怎么需要操心。
吕警官两辈子啥大风大浪没见过?
非洲多方混战的战场她滚过,最惨的时候身上被弹片穿了好几个洞,血流得满地都是,耳朵还被震得有点聋,这辈子又提着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