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上未落雨,连风也被看管得很严实,太阳将光线均匀地铺在山地上,晒稻谷似,晒出冬日里为数不多生机。
李十拉着宋十九手往上走,身后跟着阿罗与阿音。山间小道还有些泥泞,新鲜土壤沾在鞋底,宋十九埋头看着路,手拎着月牙色旗袍裙摆,青黑色羊毛大衣上堆着圈儿暖融融貉子毛,痒酥酥地挠着她尖尖下巴。
她又侧眼去瞧李十,藕色身收腰棉长褂,宽袖高领,将她清冷面容衬得水洗过样透亮,乌发自头顶鱼骨似编起来,合拢成松松散散股,被拨至边,就势搭在前胸,成色泽饱满皮草。她见宋十九瞄她,便抬起戴黑色手套右手,将外罩墨绿色披风紧紧。
宋十九也就这点不满意。李十手精致得要命,这还是头回遮起来,只给她瞧瞧隐约皓腕。
李十记得,上回戴手套还是十年前动河南千年凶墓那回,头晚翻书时手心起汗,她摸两回,翻出手套戴上,怕明日手滑捏不住烟杆子。
她手是她心,将紧张拢住,便瞧不出来。
明明上回来也未过多久,却仿佛进不是座山,树叶落得干净,枝丫枯老地支棱着,似失水渔货,凸起木疙瘩是对对干涸鱼眼睛,毫无生气地打量几位风华正茂姑娘。
少阴森诡谲风声,切都凋落得十分直白。
好在这两月没“鬼打墙”,山道上也零星有几个行人。砍柴猎户经过,背篓颠,带起阵汗涔涔冷风,瞧她们几眼,又匆匆下山。
路是拎山脚游魂来问过,再往里头走,小径愈发窄,落叶积水覆得十分严实,上头还盖溜零零散散纸钱,花花红红地倒添些颜色。纸钱往山上去,尽头处侧方垒起座小小坟包,土新得很,想来是新葬。
阿音支着脖子瞧眼,笑道:“这开山头宗,倒也还宽敞。”
不敬天地不忌鬼神,向来是这个嚣张模样。
如今偎在阎罗王身边,更略显出狐假虎威猖狂。
阿罗柔柔笑声,也不说话,只领着她往前走。再沿着溪水绕过半个山头,走得几人额头都沁出薄汗,宋十九拨把颈间粘腻绒毛,抬头便见路旁个简陋算命摊儿。
那摊儿在萧瑟冬景中十分平常,平常得甚是突兀。半人宽木桌,直立着个蓝白相间布招牌,正中央草书“算”字落半,倒显出些深年久月斑驳。摊儿后头缩着位耷拉着眼皮子白须老人,双颊瘦得凹进去,身子却鼓鼓囊囊地,脖子缩佝偻在座椅上,见来人,眼珠子在眉骨间慢悠悠地弹弹,将揣着两手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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