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吃惊,因为太子自小便是太子,被当作东宫储君,被当做无可替代、至关重要国本教养着长大,向气度矜贵从容、素日里又是不般好涵养,脸上从来都是春风化雨,不露心中半点情绪,岳怀珉直觉得他是真正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起色——
他与太子是自小块长大,伴读左右情分,此刻却是头次见他红眼眶,这样外露心绪。
太子没去擦拭眼角水光,只是仰着头眨眨眼睛,嘴角拉起个弧度,像是在笑,瞧着却又有些讥讽。
他低声道:“父皇……竟与孤说什兄弟之情,还拿什太祖年间,裴氏七王来劝孤,真当孤不知道,当年太祖皇帝是什出身?他是贱妾所出,年少时在这些兄弟身上受多少委屈,心中又生多少愤恨,若非如此,日后又怎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不惜豁出命去博?也要争个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后头封那七人为王,也不过是太祖晚年犟不下去,不得不心软下来受这个气罢。”
“……可是这样恶气,那时太祖皇帝已然称帝,富有天下,他受得是因他不介意,孤若还心软,却要什都没有,孤又为何要受?”
“孤可不会听信什兄弟情深、七王辅政故事,后头高祖皇帝为把这些个藩王都收拾掉,费多大功夫?父皇当年若不把几位叔伯清理,如今又岂能做得这位置,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皇自己都不曾相信、更不曾身体力行所谓道理,倒要拿来教训孤,说到底,不过是父皇心已偏罢!”
太子话音毕,同坐车厢里岳怀珉已然是变神色,悚然道:“殿下,慎言!”
虽说此刻车上只有他们二人,但前头还有马夫,殿下这样骇人听闻言语,旦传出去可还得?
然而裴昭元却只是闭目淡淡笑,道:“事到如今,孤又还有什好怕?”
“孤与父皇……早已是彼此都心知肚明。”——
恪王府。
时近正午,日头高悬,还好十月天气阳光并不炽烈,即使是这直愣愣晒着,也尚且不算熬人。
管事清点行头,又亲自指挥着小厮、婢仆们装箱收拾东西,这座王府本就不是很大,此刻人来人往更是显得忙碌热闹。
王府只有个主子,恪王殿下就是王府天,眼下王爷接旨又要动身往北地办差去,这去也不知得忙多久,北地不似南边富庶、物产鱼米丰饶,带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全越好。
其实这位管事来王府也不很久,虽说他名头上是管事,但无奈恪王殿下实在过于勤勉,朝务忙起来,能整日都在衙门里打转,过夜也是不回来,好不容易办完差事,偶尔能休沐,还要往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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