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时候李斯年并不能做什。
他逢遇林昆时候,是他生最无助彷徨、低卑无依时候。
他看着林昆伸过来手,沉默很久,竟不敢搭上去。
“枕风、枕风。”
李斯茂还在聒噪着:“别管他啦。他没事,个庶子,有什好关心?你快随进书斋去吧——”
但是林昆偏生伸手在那里,细细白皙双手,手指细长伶仃,手腕恍若不及握。
他朝李斯年伸着手,不知是表方才热汤淋着他歉意;还是见天寒地冻,要替他暖暖。
李斯年沉默片刻,许久后答:
“小贵人,手很脏。”
“不要紧。”
林昆答:“你手冻红,这里有手炉,替你暖暖。”
李斯年九年以来仿佛从未有如此困窘时候,他看着自己习武、做粗活弄得满是伤痕和茧子手,放在林昆掌中,恐怕都是种玷污。
他很仔细地将手在两侧衣襟上擦擦,试图把那些雪水和泥擦干净,但是又后悔为什今天出门,没有把指缝里脏泥抠出来。
李斯年额上青筋直冒,屏息将握紧拳双手搭上去……
那上面几个溃烂冻疮简直刺眼极,李斯年都有点害怕那疮里流出来黄水会不会沾到林昆柔白干净氅披上……
“你手好凉。”
然而,就在他受不住这处刑般煎熬时,林昆倏然拢住他试图收回手。
他眼睫低垂着,漆黑蜷长,就像两柄小扇子,抖抖。注视着李斯年攥紧拳。
孩童声音柔软温和,他往李斯年手心里吹口气,像根温热羽毛轻轻拂过,搔得他痒——
“你都生冻疮呀。”
林昆注视着那发红手,又看到那可怖丑陋疮,轻轻地说。
李斯年都快要无地自容,对些真正生活在云端人生来说,丑陋脏卑自己竟然会存在于世,本身就是种冒犯。
他手在林昆掌心微微发颤,林昆却笑起来,拉着他:
“房里有冻伤药,临行前爹亲特地为带上。你来那儿给你涂吧。”
脏。
真是脏。
在被林昆拉着往前走去时候,来回徘徊在李斯年心中,就是这两个字。
他看着自己身上混杂着油污、泔水味和泥巴衣裳,靴子上也破破烂烂,沾着不知道从哪里踩来稻草和鸟粪。
他早上为李夫人洗马壶,又去校场上陪李斯茂练刀。在小厨房做完杂物之后,便是倒立在书院外足足数个时辰。
那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并不好闻——和林昆雪白猞猁大氅、乌发垂髻精雕细琢起来,几乎是云泥之别。
他第次在心里萌生出自己想要在李府过得好点这种想法:
从前总是麻木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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