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上,字不答。
山中夜寒,胡人帐篷扎东倒西歪,刺骨冷风不住从各处缝隙钻进来,林辞卿冻得点知觉都快没。
他将外衣加在李承被子上,但被子里依然是冰冷,没有丝热气。
李承嘴唇泛着青白,干起皮,脸上甚至隐隐有些死气。
毕竟从那样高悬崖上摔下来,胡人又根本没想怎好好照料他。只要拖着口气不断就行。
林辞卿坐在床边,怔怔出神。
他想,倘若不是自己,李承身为太子,现在如何也不会落到这样副田地。
他好像没有做错什,但世事直都在不停走向不可挽回。
他本想用自己换回李承,从此与这世上任何个人两清。但是没想到李承会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依靠他个人逃出去。
这般情景,仿佛已到绝处。
但没想到是,第四日早,胡人就掀开帐篷走进来,带着股说不出什意味笑,打量着林辞卿道:
“林大人,看来你估计错你在秦寄心中地位——九座城池,他答应。”
签订合约地点定在天褚边境,秦寄亲自前往,在两军对阵战场前完成交易。
不过在那之前,秦寄要求见林辞卿面。确保他没有受到过胡人折磨。
——那是半年来林辞卿离秦寄最远次。
他被人按着肩,双手束缚在身后,步步从胡人军营往两阵之间空地走去。
路奔波,他袭素白雪衣已经灰蒙蒙,发髻散乱,步履踉跄,看起来极其狼狈。
然而秦寄骑在高高战马上,身披漆黑铁铠,手提刀,身后是誓死效忠于他十万铁骑。
林辞卿从来没见过秦寄在战场上样子。
他是谋士,只需要在帷幕之重便可制敌千里之外,杀人千万不见滴血色。
他也从来没有见没有想过,秦寄在沙场上会是什样子。
——直至今日。
原来秦寄在战场上,周身会是这样副无畏神魔肃杀血气,眉宇间会是这样股杀伐冷漠决断狠戾——
与当初在江州,爬过高高白墙,特地来与他送包捂在怀里叫花鸡少年,是那不样。
林辞卿被推搡着踉踉跄跄走过去,停在与秦寄几步之遥地方。
“你不应当答应他们。”
林辞卿沉默地注视着秦寄,片刻后轻声道。
他散乱长发被呼啸寒风吹微微飘起,贴在脸颊侧,越发显得容色冷醴苍白。
秦寄没说话,只言不发地看着林辞卿,而当他那样看着林辞卿时候,无论他正身处如何黑云压城城欲摧沙场,无论腰侧配饰着是如何冷刃铁铠——
他都仿佛眼中只专注地看着林辞卿个人,瞬间就变回到林辞卿所熟悉那个秦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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